若是说霜降一开始还对许烟是不是真的病了有所疑问的话,现在可以说她的疑问已经全部打消了。她看着一天比一天更加消沉的许烟,终于肯定了自己内心的猜测。她总是觉得许烟会再次站起来的,像曾经每一段痛苦的时间一样。可是她却失败了,她就像是在静待着自己的死亡一般,什么都不做,只是迎接着它的到来。
霜降真的害怕了,这样的许烟是她从未见过的,她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状态去面对许烟,去告诉她没事的,还有她在她身旁。她知道这几日许烟睡不好觉,她总是会在半夜三更的时候醒来,而后一坐便是一整个夜晚。她不知道许烟怎么了,她只觉得这可能只是病罢了,只要找来大夫医治,许烟便能恢复到从前那个八面威风的女帝做派。
所以她不顾许烟的阻拦,偷偷地找来了太医为她医治。可是这之后她才明白了许烟为什么阻拦她的原因,不是因为旁的问题,只是因为一件事:就算找来了太医可以治好她的病,也意味着她活不了多久了。她没想到这个问题会如此严重,就在她找来太医的当天下午,宫中关于许烟生病的消息就已经传遍了。
她想跟他们说让他们闭嘴,别再继续说下去了。可是怎么可能会有人听她的呢?流言就像长了腿的妖精一般飞快的流传着,很快事态就失去了控制,他们渐渐将许烟的病具体化,变成了所谓的“疯病”。来许烟寝宫的人更少了,就连洒扫的奴役都不愿意再踏足这里一步。一说到来陛下宫中做事,那些人便瞬间变了脸色,眼神中流露出了惶恐与不安。
不过才过了两三天的功夫,“去陛下寝宫做事”这几个字就演变成了魔咒。他们面面相觑,生怕自己会被点到,成为那个要去许烟寝宫做事的倒霉鬼。所以到了后来,总管处的人也只是将那些犯了错的人罚到许烟宫中做事,宫里人人自危,害怕自己会出现一点差错。
那个时候,霜降就已经明白自己错了。可是就算她认了错又能怎么样呢,谣言已经被散播出去,就算她再找他们一个个的去解释,他们也只会用害怕的眼神看着她,生怕她会挨他们太近,将疯病过给他们。
在这场战斗中没有一个人是赢家,大家都遍体鳞伤,互相戒备。以往的日子不复来,只等着一个新的时代的开启。于是就在这样的环境之下,云朗出现了。他将许烟带走了,带到了朝堂之上。要知道许烟走的那一天,有多少人在心里暗自庆幸,甚至希望云朗会将许烟当初处决,这样他们就不用负责之后收尸之类的事宜了。
霜降只觉得悲哀,只觉得替许烟感到不值。她明明是那么爱着这个国家,爱着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可是他们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回报她的,他们想要榨干她的最后一丝价值啊。
霜降看着许烟被他们带走,心里空落落的,一下子便蹲坐在了地上。周围来来往往的有很多人,他们只是嫌恶的看她一眼,而后迅速从她身边走过。不用抬头,她都能感受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由内而外的开心与雀跃。
他们真的知道要发生什么吗?他们的君主,即将会成为这个天下最后的一任女帝,女子地位尊贵的局面有可能从此刻起开始改写。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只是想着自己终于能少干一些活儿了,或者说,终于能够摆脱一个病恹恹的女帝了。真是可笑的人啊。
但是许烟回来了,她在那么多想要除掉她的人的包围下回来了。她一如早上被带出去时的平静,平静到就好像只是去逛了逛集市一样,傍晚而归。霜降都不知道要对她说些什么了,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她回房。她回过神来之后急忙跟了进去,想要对许烟询问些什么。可是她只是淡淡地笑,而后回她一些不轻不重的问题罢了。她问许烟要跟梁钰在说些什么吗,许烟的回应依旧只是平静看着手里的书,什么都没有说。
她以为会暂时停歇一阵子了,她们可能会休息一段时间再迎来无尽的繁忙。可事情就是从那一天起开始变得不对劲的。许烟开始整夜整夜的不睡觉,若只是夜晚便也还好,可是她白日里也不怎么睡觉,只是捧着一本书发呆,让人看不懂她究竟想要做什么。
霜降有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问问许烟她究竟是怎么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可是她只像是一个石雕罢了,对所有的事情都置若罔闻,完全没有丝毫要回应她的意思。
她知道支持许烟的那些人,例如云公子以及彭小姐之类与许烟走得近的人已经开始紧锣密鼓的筹备,打算救她了。可是当她把这个消息偷偷告诉许烟的时候,得来的回应也只是她一声淡淡的“哦”。许烟究竟想要做什么,究竟怎么了,她真的完全没有了头绪。
可也是一个夜晚,她又一次看着静坐的许烟,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一般冲进了她的房间,站在许烟身旁质问她道:“陛下,你醒醒吧!你醒来看看你周围的这些人吧,你真的就要这么放弃了吗?”或许是她的行为过于突然,许烟对于她突然的闯入有一瞬间的茫然,接着便转过身来冷冷地对她道:“出去。”
霜降没有想过许烟会用这么冷淡的语气对她说话,一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可是许烟的眼神已然落在了她身上,她张了张嘴,接着便想起了前几日云公子来找她的时候所说过的话。她一把拉过许烟,差点将她摔了个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