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重新只剩下许烟和云起二人,两人相互对望着,却没有说一句话。终于,还是云起先开口对许烟道:“别站着了。你身体刚刚痊愈不久,方才又在那屏风后站了许久,先到这里坐下来歇息吧。”说完,他便拉过了许烟的手。许烟轻轻转了转手腕,细嫩的手便一下子从他的手掌里滑脱了出来。
云起看向她,只见许烟依旧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其间的平静无波莫名让云起感到心慌。云起躲避开她的视线:“那不然我先出去瞧瞧他们的处置。”他正准备走,手腕上却覆上了一道冰凉。
他回头看向许烟,许烟却没有再看他,而是沉默着将他径直带到书桌旁。许烟疾步向前走着,直至走到书桌旁,她手下用了几分力道,轻易地将云起推倒在了椅子上。
云起丝毫没有反应过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人却已经倒在了椅子上。许烟拿起搁置在桌子上的毛笔,没有想要为他解释什么的意愿。她一言不发,行云流水一般在纸上写着字。云起看着许烟笔下写成的字,他明白,终究是到了这一天。
最后一个字终成,可许烟半晌都没有放下笔。许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可云起知道,她在哭。她的身子在轻颤着,云起没有说什么,只是将手抬起来,轻轻接过她手中的毛笔。
纸上凌乱的字仿佛彰显了写字之人的心情,云起细细看着,那些早就想好的说辞,早就编好的借口,如今面对着许烟却什么都说不出来,也写不下去。他想对她说他不是有意隐瞒千机阁的事,也不是故意躲着不见她。他不能那么做,他深深的知道若是他们相见的话,也许他们只能在一起那六年而已,可是面对着此刻在他面前哭泣到溃不成军的许烟,他竟什么都说不出来。
许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这么做,为什么会突然戳穿他们之间互相维持着的平和假象。也许是因为自己不能说话了;也许是因为今日这几个人让她发现这六年来她的大臣们居然一个个各怀心思;也许是因为她发现她压根就不了解现在的云起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v手机端/
许烟没有信心,她害怕现在这个不残缺的她没有办法,或者说没有资格赢得他的爱。所以在那之后她停了对他的所有调查,她安慰自己是因为国事太过繁忙。可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她不愿意再去踏入他的世界,又或者换句话说,她不敢踏入他的世界。
泪水在她的脸上肆意,她知道她在哭,可是她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天地仿佛本来就是如此静谧,静谧到无人知晓她的悲苦。
她听到云起叹了口气,听到他放下了笔的声音,她想拦着他,想在今天让他交代清楚所有的事情,可是她终究没能说出来那句话。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到脑袋昏昏沉沉的失去了全部的意识。恍惚间,她听到云起叹了一口气,而后轻轻地扶住她,将她抱到屏风后的床上,为她盖上了被子。她感到他的身影渐渐离她远去,她仿佛心有所感一般嘟囔出声,却还是在充满了冷香的被子里沉睡了下去。
云起见许烟终于睡熟,轻轻抽出许烟紧抱着他的那只手臂,小声地退了下去。外间站着的人不知道在此等候了他多久,云起甫一出来,那人便恭敬地抱拳对他禀报道:“主子,那几人已经安排妥当了,您要过去看一眼吗?”
云起点了点头,随后问道:“陛下身边的人都接过来了吗?”那人还没等回禀,就从廊外传来了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臭小子!将丫头弄哪儿去了,还不快交出来!”云起听到这道声音,莫名地勾起了一丝微笑。
他整了整衣衫,对面前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拱了拱手,迅速在他面前消失。云起面不改色向来人的方向走去,看见平青怒气冲冲的脸,他出声安抚他道:“平大夫大可不必如此急迫,陛下在我这里绝对不会受到丝毫伤害。不过今日之事确实是我做的不妥当,才会让您白白担心。”
眼见着平青即将出声骂他,云起紧接着补充道:“陛下已经在书房内歇下了,平大夫若是有什么话要和我交代,不如移步外间。”云起的话确实很有效果,平青一听许烟睡熟了,自然不敢再像方才那般大声说话。手机端 一秒記住『→\etv.c\o\m』為您提供精彩\小說閱讀。
不过这也奈何不了平青怎么看云起怎么不顺眼的想法。他白了云起一眼,随后小声的冷嘲热讽道:“既是陛下已经睡熟,怎么请我们过来的人一声都不吭?老夫嗓门大得很,刚刚那一声若是冲撞了陛下可如何是好?如此看来,你这府里的下人还有待调教啊。”
云起知道他在气头上,况且许烟的身体一直都是由平青打理着,自然不好对他说什么。于是当下的情形便只是平青在一味训斥着,云起在一旁安静地听着。云府里路过的下人看到这诡异的一幕,皆对视了一眼后默契的低下头不敢再看。
说了许久,平青终于觉得有些渴了。他不耐烦地对云起挥了挥手道:“罢了罢了,讲给你这么多道理老夫也有些口渴了。”云起不用他说后半句,便自动为他补上:“晚辈已准备好了香茶。”
其实不是说云起听了这些话心里没有一丝波动,而是他真的从心底里很感谢平青。在他不在的那六年里,甚至更长的时间中是平青一直以一个长辈的身份,一个可以依靠的人在许烟身边陪她走过那么多的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