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北诏的这位新帝,可当真是手段高明,杀了幼帝,谋权篡位,还能巧妙的用流言逼死沈摄,让你们沈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只是可怜了一国名将,以死明志,却被说成畏罪自杀。”
“不过他对你应当还是真爱吧,都舍不得让你知道这些。”
那人唇边带着些许肆意和张扬的笑,说出的话却犹如一把尖刀刺入了沈君兮的心口。
父亲死了,长姐百年之后,还身败名裂。
沈家毁了,彻彻底底的毁了,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自己最爱的那个男人。
沈君兮面上表情逐渐凝固,怔怔的看着前方,已然濒临崩溃。
她为什么不在早些时日就杀了他,为什么要留他一命?
他的爱偏执而又疯狂,毁了她还不够,还要毁了整个沈家。
父亲死的时候,该有多痛苦。
她知道父亲是个多么重视名誉的人。
长姐一心为国,善待百姓,最后却落得了这个名声。
苍天不公。
而这一切,竟然都是北辰修主导的。
白衣男子早早的便松开了沈君兮的手腕。她捂着自己的胸口,步步后退,跌坐在地上。
她也想麻痹自己,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所言不可全信。
可若不是如此,还能有什么让北辰修如此严密的监控着她的一举一动,不敢让她出凤栖宫。
若是父亲还活着,北辰修昨夜分明答应的事情,为何直到日上三竿却不见父亲。
连北辰修也不在,连个解释都没有。
面前的男子啧了一声,正欲开口在说些什么,却见沈君兮痛极咳血,满面泪痕。
如此可怜。
“让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想杀了他?杀了那个你最爱的男人?”白衣男子一切尽数握在手中的模样,带着几许高傲,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君兮。
“可是你杀得了吗?我若是你,此时早无颜活在这个世界上了。”
“你到不如一死了之,这不是对他最大的报复吗?他所做的这一切,不就是为了你吗?”
“黄泉之下,你好生解释,说不定你的姐姐,你的父亲还会原谅你。”
“他们在九泉之下等你呢。”
如此恶毒的话,从那男子口中说出来,却已然在沈君兮这里掀不起任何波澜。
她六感全失一样的坐在地上,裙摆迤逦散开,耳边只余白衣男子的最后那句话。
长姐、还有父亲,在九泉之下等她。
那白衣男子见话说的差不多了,看了看四周,声音中含着嘲意,“不过看你这个样子,恐怕连自杀也做不到吧,还真是可怜。”
“我可以帮帮你。”白衣男子有些恶趣味的勾唇,好似是在施舍什么一样,蹲在沈君兮面前,“你说这一场大火,能不能将这偌大的寝宫焚烧殆尽,连带着你,还有你犯下的罪孽?”
沈君兮依旧没有说话,她揪着胸口的衣服,心口剧痛,几近窒息。
那是一种太难说出口的痛苦。
撕心裂肺、万蚁噬心的痛。
小皇帝的死、长姐的身败名裂、父亲的死、沈家的覆灭……所有的痛苦都叠加在了一起。
这些,真的能怪北辰修吗?
还是怪自己心慈手软?
可是,她就真的任由那些人诋毁自己的亲人、不替沈家翻案吗?她怎么甘心这个时候死,让沈家人永远背负冤屈。
让这些百姓永远看不清到底是谁在守护他们。
自己所做的一切,真的值得吗?
沈君兮想不明白。
可她不甘心这个时候离开人世。
她对这世界已然没有任何留恋,可她不能任由那些无知之人诽谤血亲。
“我不想死。”沈君兮开口,声音不复以往清越,沙哑而沉痛。
“我不甘心。”
白衣男子勾了勾唇,“你以为北辰修会放过你?你看看你自己,除了用死去伤害他,你还能做什么?”
沈君兮抬眸,眸中带着些许凶狠,“你能进来,你就能带我走,我想给父亲报仇,想替沈家洗清冤屈。”
“你若是不想理会这些事,就不会专门来宫里找我,告诉我这些。”
“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我都答应你,只要你带我走。”
“让我离开这里,让我有机会替沈家翻案。”
沈君兮眸色坚定,痛彻心扉之后,她好似重新拾起了自己的骄傲。
她决不允许自己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死去,死在一片非议之中。
白衣男子微微讶然,倒是没有想到,她比自己想象的更加强大。
他原本以为,自己至少要下药才能带走她呢。
他笑了笑,道了声好。
他也是忠于人事,沈君兮心里如何去想并不重要,只要将她带走,带到自己主子面前就是。
他微微俯身,将沈君兮抱了起来。
比自己想象的轻很多,好似本就没什么重量。
沈君兮有些恍惚,她知道面前这人答应了自己,她不知道她即将面对的是什么,可是她早已义无反顾。
反正,她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她听见男子清越的声音,终于没了那些冷嘲热讽,“你可要记住,是我救了你。”
然后她就试到脖颈一痛,陷入了黑暗中。
凤栖宫主殿燃起了一场大火,火势很急,很明显是人为的,舒月和云展察觉的时候,已然烧了半边屋子。
云展死死地拉着舒月不让她进去。
可他没有拦住,两人拼死闯了进去,却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