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修看着沈君兮,她眸色冷淡,面沉如水,看不到任何转圜的余地。
他勾了勾唇,笑容渐渐染上几分嘲弄,“你现在,为了杀死你自己的孩子,在这里和我闹,你可知道,这外面因为灾情尸骨累累,不过是个开始。”
沈君兮蓦的心跳一顿,抬眼看着北辰修,忽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然后她就听见北辰修带着一种低悦,仿佛报复到了自己一样的那种快感,缓缓道:“灾情过后,时疫爆发,通州、扬州疫情严重,尤其是,你父亲所在的安义县。”
沈君兮只觉得脑海中轰然炸开,时疫,时疫。
每年夏季水灾过后,便会有时疫,时疫的传染性极强,少有人能够避免,可父亲,父亲他还在安义县。
沈君兮为何冒险出宫,还不是因为南宫无言和穆雪莹威胁到了沈摄的安全,可现在,人祸可避,天灾难躲。她可以防着南宫无言,防着穆雪莹,甚至是提防着北辰修,可父亲他,面对的却是时疫。
沈君兮眸色一阵恍惚,心中被惊惧淹没,她想现在就赶过去,带着最好的大夫,或者让父亲回京避乱。
对,她身边有人懂医术,舒月,舒月的医术不是很好吗,她要带着舒月去找父亲。
沈君兮眸色坚定,正准备撩开被子下床,却被北辰修死死地按住,“你想去找你父亲?”北辰修唇边带着一缕笑意,可沈君兮对上他深邃冰凉的视线,不由得背后发冷。
“是又如何?”沈君兮强作镇定,看着北辰修。
北辰修轻笑,“你信不信,你前脚踏入这道门,后脚我就能让我的人,用尽一切办法,杀了你父亲。”
沈君兮蓦的双手握紧,仿佛要生生捏断床框,死死地盯着北辰修,声音低哑,“你敢——”北辰修冷笑,“你都能杀了我的孩子,我为何不敢动你父亲。”
他神色中的嘲弄不似作假,还有那种偏执和疯狂,沈君兮毫不怀疑,北辰修言语的真实性。他一直都是个,说到做到的人啊。
沈君兮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复杂的情绪,声音淡淡,“你到底想怎么样?”
北辰修看着眼前故作镇定的少女,没有忽略她因为太过用力,抓着窗框的手指甲寸寸断裂,还有方才在茶楼被瓷片划破的伤,尽数崩开,鲜血顺着木质床框滑落下来,在素色床幔上开出一朵朵艳丽的花。
她此刻,怕是恨极了自己。
北辰修心中发苦,却神色不变,“我替你去救你父亲,你在这豫州城,安心养胎。若你腹中胎儿出了任何的事,不论是沈摄,还是沈家,哪怕是北辰风——”北辰修直呼了小皇帝的名字,然眸色嗜血,分毫未变,“我都不会放过。”
沈君兮忽然低低的笑了,笑容凄然,他到最后,还不是在拿她所珍视的一切来威胁她?
但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却是她自己,是她想打掉他的孩子,他才会反应如此过激。
“北辰修,我真后悔,当初遇上你……”沈君兮声音很轻,若不仔细去听都听不大清,而北辰修却将这些字一字不漏的听进脑海。
若是不遇到,就不会爱上,更不会明知自己要嫁给他的哥哥,还做出此等疯狂的事情,事后又不会善后,让这个孩子出现在腹中。尔后,又因为自己的心软,没能及时拿掉,让这个孩子成了威胁自己全家安危的筹码。
北辰修心中钝痛,脸色惨白,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对不对,可再怎么样,他也只是想留住自己和沈君兮的骨血啊。
他张了张口,似乎是想说些什么,而沈君兮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她抬起头,眼尾还挂着晶莹的泪水,却是面色冷然,“好,如果我父亲有什么事,你看到的,便是,一尸两命。”
她神色决然,北辰修再难从她眼中窥探到半分往日的柔情和温暖。
北辰修闭了闭眸,也罢,这可不就是,他想要的结果吗。半晌后,他没再说话,让云展又送了膳食上来,沈君兮一点一点的吃进去,又控制不住的干呕,却将食物生生咽下。
生理上的不适将她折腾的狼狈不堪,但她自始至终,都没有让北辰修碰她一下。
北辰修对上她毫无情绪的眸子,就那么生生怔在了原地,将她染上厌恶的神情尽收眼底。
可尽管留下来也不过是互相折磨,北辰修却没有走,他看着沈君兮吃完一碗清粥,然后唤了舒月上来替她处理了手上伤口,才转身欲走。
身后是沈君兮不带任何情绪的声音,“你什么时候启程?”北辰修知道,沈君兮这话不是在关心他,只是忧心沈摄的处境和安危。
“明日一早。”北辰修蜷了蜷手指,一阵厚重的无力感传来。
“带上舒月,我不放心你。”沈君兮冷静的口吻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又好似是在和他讲条件,北辰修却断然否决,“她懂医术,留在你身边照顾你。”
“我不需要。”沈君兮冷冷回答,最终,因为想到她忧思过重已经脉象不稳,北辰修还是抿了抿唇,道了声:“好,我另外安排人照顾你。”
他再不敢在这里多留,不知道如今的沈君兮还能说出来什么令他心力俱疲的话。
待他走后,沈君兮又嘱咐了舒月几句话,才将屋内的人,尽数遣散,有些茫然的靠在床上,环抱着自己的双膝。
记忆忽然回溯到了自己与北辰修的初遇,三年前的花朝节。
那时沈君兮还只是个普通的世家小姐,纵然镇国公从她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