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雪莹略微定了定心神,便见沈君兮身边的一个女官,好似是唤作舒月,端着一个托盘施施然走来,礼数周全的躬身,将托盘里的东西呈给穆雪莹。
那是一个精致的香囊,穆雪莹尚未将它拿在手里,便有一阵淡淡的清香飘来,与她方才在沈君兮身侧闻到的味道有八分相似。
穆雪莹一时有些诧异,难道说沈君兮当真不知道怀孕之人应当少用甚至是不用熏香?或是说,这不过也是一种障眼法。
心思百转,穆雪莹很快就猜到了沈君兮的打算。
若是她没有确定沈君兮是有孕之人,此时或许还会被迷惑,可沈君兮却偏偏算错了,穆雪莹对自己医术的自信,和那份世间罕见的观察力。
但这件事至少表明,沈君兮已经对自己有所提防了。
这个女子,真的和自己在东楚后宫、私宅之中见到的庸脂俗粉不一样,宫斗和宅斗的那些手腕,在这个时候竟完全拿不出手。
这是穆雪莹第一次正面接触所谓的主政者之间的博弈,与背后那些小动作,当真是大相径庭。
沈君兮清浅的声音在耳侧响起,没什么多余的情绪,“今晨太子闻到的,应当是凤栖宫里的熏香,哀家命舒月配了一份交给郡主,郡主回去也算是给太子一个交代。”沈君兮声色柔和,仿佛是真的在替穆雪莹和南宫无言着想。
穆雪莹笑了笑,带了些许自嘲,“雪莹惭愧,调出来的香薰竟还不如太后身边女官能得太子青睐。”
就在沈君兮有些不明白穆雪莹此言的用意时,忽听她道:“这几日,若太后不嫌雪莹愚钝,还望太后容我多来这凤栖宫几次,向这位女官学习一二。”
她表现的就像是一个想要讨自己未来夫君欢心的女子,礼数上亦挑不出任何错儿,若是沈君兮不允,当真是有些不近人情了。
只是,多与穆雪莹接触,到底不是什么好事。
心念电转间,沈君兮微微弯唇,“郡主若是喜欢舒月的香,这几日带她去行宫服侍便是,何须郡主亲自在行宫与凤栖宫间奔波,不知道的,还说是哀家整日差使郡主。”
沈君兮半开玩笑似的语气,言罢不等穆雪莹同意,便对着舒月吩咐道:“你且随着郡主回行宫,好生服侍着,郡主一应用度,务必照看好。”
舒月福了福身子,答了声是。
她会些医术,放在穆雪莹身边看着她,未必不是一件好事。沈君兮的安排,亦算是稳妥。
穆雪莹脸色微不可查的沉了沉,随即笑容灿烂,带着几分受宠若惊,“太后如此安排,当真是雪莹的福气。”
沈君兮笑容不变,道了声郡主言重了。
穆雪莹留了半晌,讨不到任何便宜,还是起身告辞。而舒月自然是端着托盘站在穆雪莹身后,低眉顺目,仿佛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宫女,不过是因为会调香而被沈君兮带在身边。
待穆雪莹离开,沈君兮方才不动声色的皱了皱眉,如今舒月被派去监视穆雪莹了,她身边知道她有孕的,就只剩锦瑟了。
只是可惜了,不能把舒月时刻留在自己身边,照料着这个孩子。
转念一想,沈君兮复又释然。她倒不如借此机会,问北辰修讨个医女过来,反正他也一直不放心这个孩子,自然是放在眼皮子底下好一些。
思虑至此,沈君兮对于舒月的离去倒也不甚担忧了。
她并不相信穆雪莹会有那个胆子把自己身边的女官怎么样。
沈君兮想得很对,穆雪莹自带了舒月回来之后,便是一直客客气气的,纵然心里明白这不过是沈君兮放在自己身边监视她而已,却也不得不好好对待,以免伤了所谓的两国和气。
穆雪莹回来时,南宫无言正坐在庭院中摆弄那些花花草草,阳光打在他身上,为他笼罩了一层圣洁的浅金色光芒,整个人仿佛是从画中走出来一样,美好而又温柔的不像话。
哪怕是舒月,在看到丛中男子的时候,都有片刻的失神。
穆雪莹很自然的上前,神色就像是普通的怀春少女,看到自己心上人时,露出一抹楚楚之色,声色温柔,“太子。”
南宫无言略一颔首,容色温柔,两人郎情妾意,好不温馨。
舒月垂首而立,不露端倪,便听穆雪莹唤了她的贴身侍女半夏,语气十分谦让客气,“半夏,带太后娘娘身边这位女官下去歇息,好生招待。”
舒月忙福了福身子,道:“郡主唤奴婢舒月即可。”
穆雪莹笑了笑,没有答话,半夏便上前极为礼遇,“舒月姑娘,请跟我来。”舒月见状,也只能点了点头,又行了一礼,才辞别了穆雪莹和南宫无言,随着半夏离开。
待她走后,穆雪莹看着她的背影,眸色微冷,而南宫无言神色也不比方才温和。
不过都是逢场作戏罢了,既然舒月被安插在了穆雪莹身边,那么南宫无言就得伪装起来,不露半分端倪。
“怎么回事?”南宫无言看着穆雪莹,唇色寡淡,面上没什么情绪。
穆雪莹心下一紧,极快的将事情的经过道出:“我今日去讨香,沈君兮便将她这个婢女给了我,说她所用香薰皆是此人调制,只怕……是为了监视我们。”
南宫无言冷笑一声,“我吩咐你的事如何了?”
穆雪莹沉默片刻,有些为难道:“我如今,不知该如何去接近她了。”
南宫无言思索片刻,淡淡抬眸,“这个舒月,是沈君兮的心腹?”穆雪莹点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