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子初眉睫动了动,缓缓掀开眼帘,看着四周的破景和乞丐,满心都是岂有此理,那些人竟敢随意伤人,他一定要去衙门告他们。
显然,这位云大才子读书真的把自己的脑子读坏了,完全不懂什么是强龙压不过地头蛇的道理。
那些混混敢打他,怎么会没想到后路?
不说云子初还有没有能力去告他们,就算告了又如何?
衙门里的谁和谁是某个混混的这亲戚、那亲戚的,即便他们被抓起,顶多意思意思打几下,关几天,不痛不痒的。
云子初再次晕过去时,想的都是怎么写状纸,让衙门秉公处理,好好教训那些混混们。
可惜他想的稿子辞藻再华丽,言辞再严厉,然而没用。
隔天醒来,他还是在破庙,且手脚都被打折了,根本没法动,没法出去。
他想让乞丐带他出去,但乞丐们一听说他要去衙门,谁敢带他?
而且云子初身上的银钱全被混混们搜刮走了,无偿地替一个不认识的人去冒险,谁愿意啊?
乞丐们苟且偷生,更不愿得罪人。
云子初开始很是愤怒,一直用他的大道理在教训那些乞丐,希望他们能挺直腰板,不惧恶势力。
然,乞丐们看他的眼神越来越像是在看一个智障。
最后,就连老乞丐都不想理会脑子满是稻草的神经病了。
没有谁比乞丐们更能明白现实的残酷和生存之道,云子初这种活在满是教条的理想世界里的人,对他们来说,就是一脑子有病的。
眼见着没人理会他,云子初很迷茫,明明这是书中告诉他的道理,先生教他的规训,为何现在,没人愿意帮他一起伸张正义呢?
随后几日,从来没为生活烦恼过的云子初,第一次受伤没人帮他找大夫,照顾他,饿的时候,没有吃食,向来最重干净礼仪的他,就那般躺在脏兮兮的地上多日。
他的生活从天堂一下跌入地狱中。
最开始他还不愿吃乞丐们那些脏兮兮的食物,觉得自己的好友们应该很快就会来找自己了。
第一天,他挨着饿和痛,什么人都没等到,云子初心中想的是城里这么大,他的好友可能只是找不到他而已。
第二天,他强撑着继续等下去,只是直到夜幕,他发烧晕过去,依旧不见有谁来找他。
老乞丐见此,叹了一口气,将从山上摘的一些草药给他敷上伤口,从自己私藏的陶瓮拿出一点乞讨来的米,给他煮了点稀粥,喂他喝下。
其他乞丐都让老乞丐别理他了,免得得罪了人,他自己也要遭殃。
老乞丐并没理会别人,用条破布沾湿放到云子初的额头上,给他降温,免得发烧把脑子给烧坏了。
虽然老乞丐觉得这小伙子的脑子本来就不怎么好使。
隔天,云子初熬了过来,没有嗝屁,他双眸空洞地看着头上破旧的屋顶。
不明白满腹诗书、抱负远大的他如何会落得这般地步?
为何以往亲密地跟他称兄道弟的人,他危难时,却无人管?
偏偏只有一个他平时用几个铜板打发的老乞丐救了他。
可真是讽刺至极啊!
云子初前十八年被刻板的教条组成的世界观正在慢慢崩塌。
“喝粥。”
老乞丐用破碗端着一碗稀粥,一瘸一拐地走到云子初的身边,蹲了下去,将他稍稍扶起,把粥递到他唇边。
云子初大口地喝着,显然饿极了。
喝完粥,也不知是不是粥太烫了,还是其他,他眼眶红了起来,看向这个毁容的老乞丐,“您为何要救我?”
老乞丐将他放下,搁下碗,浑浊的双眼看不清任何情绪,“心情好。”
云子初扯了扯唇瓣,“谢谢。”
这两个字现在很苍白,可他也再说不出其他报恩的话了,他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这个样子能活多久。
他也没再说什么让老乞丐带他去报官或是帮他报官的话了。
这几日,云子初的世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人情冷漠,现实残酷,他品尝了一个彻底。
……
“红莲姑娘来了,红莲姑娘来给我们施粥了,快快,去排队。”
没有药,云子初的伤势逐渐在恶化,他一天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了,乞丐们都知道,过不了几日,就可以把这人拖去乱葬岗了。
云子初心中纵有再大的不甘心,那又如何?
他已经是个废人了。
可此时,“红莲”的名字叫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几日,他的人虽模模糊糊,但脑子却比以前十八年都清醒着,仔细回忆先前的事情,哪里会不知那日的事情,就是因为他得罪了红莲而招惹的祸端。
但云子初没有恨红莲什么,一切不过都是他目中无人,太过清高狂妄所致。
想起那女子面对他的拒绝,没有半点难堪愤怒,那双美丽至极的凤眸只有淡漠和浅笑。
他总以为世人皆醉,他独醒,实际却是世人冷眼地看着他在舞台上扮演一个丑角,又蠢又傻。
云子初苦笑一声,缓缓闭上眼。
“云子初云公子?”
清雅柔和的声音入耳,云子初猛地睁开眼。
几日前舞台美艳无双的红衣女子,此时换上一身素色衣裙,满头青丝只用一支莲簪挽起,明媚漂亮的凤眸满是诧异地看着他。
云子初从未有过的难堪,恨不得地上有条缝钻进去。
先前他还自以为清高看不上的青楼女子,现在,他一身泥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