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青林说这话,其实不乏有几分威胁以及和萧昀耍赖的成分在里头。
婚事一旦不成,总归是女方名声受损更大一些,现在他肯担这个出尔反尔的名声,至少是表面上把所有的里子都给了郑家,萧昀既是要栽培和抬举郑家,也该是尽快让此事息事宁人的。
萧昀看出了他的态度坚决,权衡再三,就只能作罢,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道:“既然郑爱卿都体谅了,朕还有什么说的?”
“微臣谢过陛下体恤之恩!”武青林立刻叩首谢恩,重新直起身子的时候,就又再拱手道:“另外臣还有一事要禀报陛下,眼见着年关将近,我父亲身上又有旧伤未愈,留他一人在南境守城,微臣身为人子,心中十分的放心不下,所以微臣想于近日再返回南境,好歹是陪在父亲身边一起过了年,还望陛下成全。”
既然南境的兵权又落回武家人手里了,萧昀确实也不在乎那边是不是会多武青林一个人,只就随口应道:“随你吧。”
“多谢陛下。”武青林再度谢了恩,又等了片刻,见萧昀也没有别的吩咐了,便就起身告退:“微臣告退。”
他躬身往后退去。
萧昀伸手又去拿案头的奏折,不经意的略一抬眸,看见武青林刚刚退到外殿,转身正往外走的背影,便突然想起来了——
前世的武青林,过完年没活过几个月就死在南境的战场上了。
“武世子!”鬼神神差的,他突然就又开口叫住了对方。
武青林止步转身,再次拱手一揖:“陛下有何吩咐?”
萧昀的目光不自在的微微一晃,随后唇角就勾起一抹戏谑的笑纹来,冲他挑了挑眉毛:“你要去边城陪定远侯父子团聚,一起过年,朕准了。不过你既推拒了朕赐给你的婚事……如果朕没记错的话,世子你过年就及冠了,想必武老夫人和定远侯也都着急了,过完年你便回来吧,早些把婚事办了,朕也想看看你所谓能够心心相印的未来夫人是哪家闺秀!”
这小皇帝,虽是颇有些少年老成,可毕竟也只是个仅有十二岁的半大孩子……
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拿了自己的婚事调侃,武青林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感觉。
不过——
也只当是因为他驳了对方的面子,这熊孩子故意找茬罢了……
既是天子发话了,他也不能得寸进尺,便只能随口应承下来:“是!”
想也知道,这小皇帝还在算计南境的兵权,不想让他长久的呆在那也正常,不过好在是年关前后武勖的事应该就能彻底的料理干净了,只要边境的危机解除了,他也无所谓是呆在哪儿了。
武青林告退之后,萧昀依旧是没什么心思继续看奏折了,又靠回椅背上坐了片刻,就起身往外走。
“陛下要回寝殿歇息么?”小尤子赶忙拿了他的大氅给他披在身上。
萧昀顺手拢了拢,脚下步子未停:“摆驾寿康宫!”
小尤子赶紧唤了人去传了辇车过来,带着帝王仪仗,浩浩荡荡的奔了寿康宫。
彼时已经入夜,整个皇宫宫殿群笼罩在一片金碧辉煌的灯火色中,虽然先皇丧期,宫中禁丝竹饮乐,一眼看去也不显萧条。
姜太后累了一天,天一擦黑就叫人关了宫门,但这个时间睡觉还早,她正斜倚在美人榻上由宫人们服侍着捏肩捶腿养精神。
听说萧昀来了,她便坐起身来,刚挥手打发了服侍的宫人,萧昀已经大步跨进了殿内。
“皇儿怎么这个时辰了还过来?”姜太后笑道。
萧昀脱了大氅,径自走到她斜对面的凳子上坐下。
他的心情不好,直接长话短说:“过来跟母后说一声,郑武两家的婚事作罢了。年关将近,后宫之中少不得需要母后出面同一些命妇往来,赏赐平衡部分的关系,他两家的事,便不要再提了。”
姜太后本来是有了三分倦意的,此刻就被刺激的全醒了:“什么意思?为什么突然就作罢了?是郑家……”
白天郑夫人说的那话,分明就是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去武家的。
姜太后有些恼怒的一掌拍在手边的小几上:“他们也太不识抬举了!”
萧昀心中苦笑一声,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的淡淡说道:“方才武青林进宫,求到朕的跟前来了……”
姜太后就更意外了,眉头紧蹙,一脸的惶惑。
萧昀继续说道:“武家那个武昙,母后以后便不要再与她置气了,她不过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罢了,武家那边的关系朕还要尽量的维持调解,便不要在这上面节外生枝了。”
所以,儿子大晚上的找上门来,是变相的兴师问罪,责问她白天故意给武昙难堪的事么?
姜太后心生不悦,面色就微微的沉了下来:“你不是一向都看不上那个丫头……”
话音未落,萧昀已经不耐烦了,霍的站起来道:“母后,今时不同往日,就算朕能夺了武家人手里的兵权,但武家四代人都是在军中发迹的,他们在军中的威望犹在,起码三五年之内朕也是不能慢待了定远侯府的。母后你如今已经贵为太后,便不要拘泥于妇人之间的那些鸡毛蒜皮,将眼光放长远些不好么?早前都是您在教训儿子,要忍得一时的气性和委屈,方才是为大局着想,怎么如今却频频出错,反而需要儿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