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令史从云端之中苏醒,她睁开眼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旁边落在云端上的玉坠子里传出声音,“大人,现在是卯时。”
青衫白衣的人缓缓站了起来,弯腰捡起了玉坠子,“卯时了啊……时候不早了,姜和,我再问你一遍,你让我救你的话,只不过是从一个小的地方,换到一个大地方被关而已,你真的确定吗?”
低哑平淡的声音响起,“我相信大人所说的大地方,绝对比这漆黑狭小的牢狱好得多。”
颇有一种满不在乎的感觉,在话里,又藏着难以压制的渴求。
他是姜和,属于方士一门后裔,对卜算一道很有心得,尤擅观星,能看到任何人的命线,窥探出对方的未来。
因为在一次卜算时通过夜空中最明亮耀眼的那颗星占卜到一个不认识人的未来时,被对方找上了门,询问到他不想听的东西,便被关在了云端之上的某处无间之狱里。这处无间之狱是由对方的门派私下建造的,十分隐秘,防御性又强,除非门派高层首肯,他没有出来的机会,然而,姜和知道这一关,就再也没办法出来了
——那个占卜,决定了对方的命运,也决定了自己的命运。
那个对未来的占卜是这样的,这个耀眼明亮的星星,将以极快的速度留下火花,却又以极快的速度陨落在地,任谁听到这样的话肯定会生气。那个人生气了,这个无名小卒肆意卜算他也就算了,还咒他早死,所以他把姜和押在了无间之狱,不听对方的劝告,准备隔天审查的时候再仔细询问。
谁知道,第三天,私自建立起无间之狱的门派满门覆灭,皆是因为关姜和那个人成名期间惹下的仇家报复,而无名小卒姜和被关在根本没人知道存在的无间之狱里,这一关,就是数百年。
姜和因为预知到自己结局时留下的后手玉坠子,在前些天,终于被人捡到。对于当时的他来说,能从这无人又黑暗的牢笼里离开,哪怕是到另外一个华丽的大笼子里也可以。
……
执令史走到一片跟周围看起来都一样的云前,伸手触碰,一道黑色的雷电如蛇一般咬了过来,还没咬上,就被扩散开来的音波震开。
玉坠子微发着光,姜和听到雷电闪烁声后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有事?”
“无事。”
声音平淡无波,听到回答,姜和松了一口气,随即精神又绷紧了下,连雷电都奈何的人,以后可能真的逃不出去了。
执令史掸了掸袖子上沾染到的雷电,伸手在半空中一抓,一张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桐木琴被抓了出来,放置在身前,琴弦无需手指拨弹自行动作,琴音泠泠不断往外扩散,温和地击打在白云上。
随着琴音由柔至刚,白云变幻成一座黑色的屋子,她控琴在屋子周围转了一圈,琴音试探着,确认没有什么异常,把琴召回来背在身后。
她踏进屋里,桐木琴琴弦自行动着,实质性能量音波扩散着,不仅探知着周围的一切,还将所有机关、阵法全部击溃。
以玉坠子为媒介传话听音的姜和只能听到琴音下轻微响动,然后就是齿轮滚动声响彻耳边,仿佛近在迟尺一样。
姜和收回放在玉坠子上的意识,以雷电为生的材料铸造成的栏杆外有隐约的光芒闪动,一个人逆光而来,琴音扩散着,安抚了身处这无间之狱人的情绪。
平淡的声音在这狭小的空间回荡着,“牢笼终会被打开,只是又有多少人能够面对牢笼之外的世界?”
像是在问他们,更像是在问她自己。
她将双手放在桐木琴上,手指拨弹着,一圈又一圈实质化的能量化作音波扩散,将对这座牢狱里所有人来说都无法逾越的栏杆击溃。
这时候,姜和心生怯意,他一步步后退退到墙角,耳边是其他人充满激动的谢意声、匆忙离开的脚步声,还有与他一样,对外面世界突然升起胆怯而退到墙边靠着的人。
平缓的脚步声逐渐到了姜和的前,他低着头看着那双黛青色的布履,从对方的脚底缓慢往上看,看到青衫白衣上繁复花纹,心中略觉得有些眼熟,不过还是继续抬头,与一双平淡如水又毫无感情的眸子对上。
执令史将玉坠子递了过去,“这是你的吧,姜和。”
姜和嗯了一声,将玉坠子收了回来,恭敬道:“大人。”
“以后,喊我执令史就可以了,跟我走吧。”
“是,执令史。”
自此,姜和从云端之狱中被解救出来,而执令史所安排的大地方,他万万没有想到是建立一座在天上悬空的城市,而他是作为城主看她管理这座城市。
姜和忍不住发问,“执令史,这样的一座天空城市,真的能做到吗?”
执令史道:“你是认为无法有一座天空之城,还是认为天空之城,住不了人?”
“我……当然是后者。”
前者,已经有无间之狱给他上了一课了,如果不是留下了玉坠子被执令史捡到,他想连对方也没办法在缥缈的天空中找到一座幻化成白云的牢笼吧。
执令史笑了起来,“后者就是你这个城主应该想的事情了,何况,你真的我只会建造一座悬空的城市吗?”
姜和瞳孔微缩,他看着稀世罕有的珍宝从对方的随身空间里涌出,在白茫茫的天空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建造出城市的轮廓。
一双素白的手又拿出了一张看起来造价不凡的琴,用力扯断琴弦,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