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时候,束缚在时映雪和玉楼春身上的天罗地网也已经松开了。
片刻之后老榕树精才捧着两个骨灰坛子匆匆忙忙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个生得和绿邀十分相似的女鬼,神情有些怔忪,大约是还没反应过来。
这应该就是绿邀的妹妹,手里的两个骨灰坛子,一个应该是绿邀的,另一个则是绿邀的妹妹绿清的。
“大王,您要的东西。”
老榕树精将骨灰坛子交到了狼王的手里,便又马不停蹄地走了,恐怕是生怕狼王变卦,将他这一身老榕树皮都给他撕下来。
绿邀养内丹的使命已经完成了,留不留在他身边都无所谓,绿清更只是一个钳制绿邀的工具人,一齐送给狼王也没有什么不好。
老榕树精离去之后,时映雪便立即跑到了绿邀的身边,手在她脸上轻轻拍了拍,见她迟迟没有要醒来之意,眉目智慧总不免有些焦急。
“你要她醒来吗?”
狼王也同样蹲了下来,毫无架子的样子。
时映雪忍不住退了一步,点了点头。
她总觉得面前的青年与自己印象之中的一个人过于相似但又仿佛完全不一样。
于是狼王便弹了弹自己的指尖,一小团灵气从绿邀的口鼻之中没了进去,片刻之后就见她吐出一口鲜血,竟是已经醒了过来。
“您是!”
绿邀一睁眼就看到了时映雪一边的狼王,她当然知道这位是隔壁闭关许多年的狼王,于是还顾不得站起来,便连连向面前的狼王磕头作揖。
但狼王却百无聊赖地站了起来,他指了指一边呆呆的绿清道:“你妹妹。”
绿邀都没反应过来,便感觉到一道凉意在自己身边一贴,转头一看便瞧见一个与自己生的几乎一模一样的女子紧紧地抱住了自己。
她还是有些呆滞的模样,仿佛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去抱住绿邀,但她还是这样做了,甚至眼眶之中都下意识地带了泪光。
“清儿,你怎么在这里?”
姐妹两恐怕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绿邀顾不得自己一身狼狈,同样是双目泪垂。
绿清却还是呆呆的样子,虽说一双眼中泪光涟涟,脸上却始终没有任何动容的神色,叫时映雪看了都觉得奇怪。
“榕树精为叫她言听计从,便将她的神智给毁了一些,如今恐怕认人都认不全了。”
在面对其他人的时候,狼王的神情一直都很寡淡,他的目光里没有温度,也仿佛并不是很乐意开口解释。
尔后他又直接把手里的两个骨灰坛子给了时映雪,一副让她自己来处理这两个女鬼的模样。
时映雪觉得甚是奇怪,她原以为狼王要这两个女鬼是为了别的,竟没想到是因为自己担忧绿邀,所以才有意将这两个女鬼给讨要了过来。
大约是感觉到了时映雪在看他,那背过身去的狼王忽然转了过来,目光之中稍有一丝宽容。
“原本就是讨要给你的,你要这两个女鬼继续跟着你做事,便将骨灰坛藏好了,若是想放了她们,将这骨灰坛子毁了,她们的灵魂就能离开此间,往梁父山投胎转世去了。”
脱离桎梏,投胎转世。
这对一直被榕树精当做养内丹之容器的绿邀来说简直是难以触及的梦想之一。
她们早已厌倦这种被人呼来喝去当做工具一般的生活,故而听到这话时立即将目光希冀而祈求地投向了时映雪。
时映雪也没有将别人变成自己所有物呼来喝去的癖好,更何况绿邀刚刚一直在帮助自己,便立即将那骨灰坛摔在地上,又掏出了两枚超度灵魂的符篆,左右各贴一个,便将这两个桎梏灵魂的法器给毁去了。
绿邀和绿清果然神情一松。
两个女鬼对着时映雪各自磕了三个头,随后携手,飘飘忽忽地就往梁父山的方向飘去了。
时映雪便转过头来看着狼王,拱了拱手:“替她们谢过您,也同样替我们谢过您,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玉楼春也走上来道谢,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前辈可有什么稀缺的?”
大约是想要通过珍宝一类的,将救命之恩相抵,也懒怠两厢欠下人情。
狼王却微微笑了笑。
他深深地看了时映雪一眼,却说道:“我什么都不缺,唯独丢了一颗心不知道在何处。
可惜我那颗心到处乱跑,如今也找不见它在哪里。如果你们曾见到它,便叫它早些回来。”
狼王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胸膛上拍了拍,神色却很轻松。
这话意有所指,却叫时映雪十分摸不着头脑。
而狼王已经不再说了,他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双手在手中一掐,片刻之后松开了眉头道:“我认得你。”
狼王的思维仿佛非常跳跃,他忽然又不接着上一句话说了,反而只是在衣袖之中一顿摸索,随后找到了一条用穿着一块儿利齿的项链,递到时映雪的手里。
“我的臣民大多暴躁易怒,你们若要再往东北去,必定有所交集,这是狼王的信物,若有危险,拿出来叫他们一观,便可安全无虞。
相逢恨晚,不过今日并非叙旧之处,便先告辞了。”
说着,他也不等时映雪反应过来,身影一闪,竟是直接就从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映雪实在是摸不着头脑,只觉得他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分明上一秒还在说自己,下一秒又说两人相视,再下一秒则又说自己相逢恨晚,偏偏又用了个熟人之间才能用的叙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