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这份惊愕之中,涟漪的心里又仿佛带了一些若有所思和了然于心。
她忽然就想起来了之前脑海之中朦朦胧胧想着的那句话。
“姐姐,是我和哥哥对不起你,倘若我明白这件事情,当初便不会让哥哥去伤害你。
你的情骨如今还给你,是我和哥哥对不起你,等我死了之后一定化为漫天流萤,为你祈福,可是哥哥他是无辜的,你不要迁怒与他好不好?”
“你别说话,与你没有关系,你是无辜的。涟漪,这件事情是我做的不对,但是我......”
涟漪并没有听到后来的话。
她不想听,也不想见到他的脸,连一句话都不想和他多说。
涟漪知道这个男人必定不会抛下失去了赖以生存的源泉生命岌岌可危的妹妹,抛下几个隐藏身影的符篆,当即就将四周的空间给割裂开,立即离开了。
涟漪没有听到他最后一句话,跳进空间裂缝的时候也再没有回过头。
这些话,涟漪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那张脸的容貌她也觉得自己浑然忘记了。
但如今听到他的声音,涟漪忽然觉得自己想起来了。
她的眼眶刚刚还是红的,此刻倒是已经缓缓地正常了起来。
本来这些记忆已经被她压制在脑海深处,若不是今日再听到他的声音感觉到他的气息,涟漪对记忆的压制也不会蠢蠢欲动,想起这些事情来。
涟漪还记得那时候听到她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神色有多么嘲讽。
是啊,妹妹是无辜的,她不能选择她的出世,也不能在出世之前就决定她的身体是健康的,所以她是无辜的。
哥哥也是无辜的,他一心担忧自己的妹妹,担心她会早早地夭折,所以为了自己的妹妹,他就算不择手段,也要不遗余力地为自己的妹妹续命,他也是无辜的。
多么手足情深令人感动的兄妹之情!
他们都是无辜的,所以自己就是有罪的,活该被欺骗被剜走情骨么?
涟漪觉得好笑,她觉得心中悲凉,却又很快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抬起头来越过时映雪的肩膀,往他的脸上看过去。
这张脸她确实太不熟悉了,难怪没有认出来。
不过她也不好奇幻术下的那张脸长什么样——那是一张就算烂在了土里她也能记得长什么的脸,涟漪不感兴趣。
多看了两眼,只觉得这个人身上书也没有什么值得自己当年为了他要死要活的东西,涟漪以为自己一直无法面对这些,可当真见了活生生的他站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涟漪又觉得自己一直沸腾着的血液一瞬间就平息了下来。
她带着些怜悯和陌生地看着他,而当对面的青年感受到了涟漪眼中的情绪之时,竟少有地手足无措甚至茫然失落了起来。
但涟漪终究还是没有回视他哪怕一眼,她重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目光之中平静无波,似乎并不在意这一切。
时映雪能够感觉到涟漪的情绪有变化,也能够感觉到面前的青年眼中神情几经波折,便愈发地觉得事情奇怪了起来。
这个人与涟漪难不成是认识的?
可是大家的身上都披着厚厚的幻术,即使他认识涟漪,也不应当能够透过这样厚厚的幻术将涟漪认出来。
但时映雪又觉得自己好像朦朦胧胧地想起来了什么。
按理来说,涟漪尽管对清虚界有着许多熟悉,却并不是经常在灵虚界和清虚界之中往来,她不应该会和清虚界里的人如此熟悉才对——还是一个这样厉害的高境界大佬。
等等......
残疾瘦弱生命有危险的妹妹......
俊美无双,看人的时候又往往极为温和的兄长......
在清虚界里,又认得涟漪......
时映雪感觉自己好像已经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
不就是涟漪曾经的情郎,那位为了自己的妹妹,以爱情的甜美名义诳骗了涟漪,将涟漪胸口那一根法宝转世的天生情骨活生生剜去,只为了给自己天生虚弱病入膏肓的妹妹续命么?
如果是他,那也算是太正常了。
两人曾经相伴多年,即使改换了容颜,还是能够从气息之中认出她来,再正常不过。
时映雪的神情锐利了起来,当然还记得这个人曾经给涟漪造成了多大的伤害,当年她就想过以后有机会一定要为涟漪报仇,不过那个时候她的境界还太低太低了,只能将这样的想法深深地藏在心中。
想不到这个人的境界竟然已经过如此之高,不过过了几百年,如今的时映雪境界也并不低,她想要为涟漪复仇,也不是全无法子。
时映雪挡在了涟漪的面前,眉头微微地皱了起来,轻声说道;“这个要求,请恕我不能答应你。”
时映雪对待前辈一向是知礼懂事的,但是这个人即使是她的前辈,时映雪也不愿意尊称他一句您。
当初他就是直接过来重伤了涟漪取走情骨,也好过情意绵绵地用谎言和甜言蜜语骗走涟漪的一颗心,最后趁着她不备,以她的信任将涟漪的情骨取走。
时映雪已经尝过被亲近之人欺骗是什么滋味了,更何况这青年对涟漪来说更不仅仅是亲近之人,而是托付了一生的爱人。
当初宫听雨将她欺骗伤害之后,阴影就一直存在,别说涟漪被自己信赖的情人欺骗过后心中究竟有多疼。
就算那东西是从清虚界转世过来的一个法宝,可对涟漪来说就是她的命——无论如何,是因为什么原因,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