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接平冈,山围寒野,路回渐转孤城。衰柳啼鸦,惊风驱雁,动人一片秋声。
倦途休驾,澹烟里,微茫见星。尘埃憔悴,生怕黄昏,离思牵萦。
______《庆春宫》周邦彦
这片林子怎么会越走越觉得走不到尽头,我分明记得,从锦绣宫来的时候,经过这片林子的时间没有这么长。
可回去的路,怎么那么难走?
我望向许之什,他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似在思考着什么。
他是怎么了?
“将军?”
他应了一声,“嗯?”
“这片林子怎么还未走完?”
他蹙着眉,沉声道,“似乎,是迷路了……”
迷路了?怎么会这样?
我心头一颤,天就快黑了,若是此刻迷了路,我们该怎样回去?
这片林子他今日也是刚刚知道,对它的路不怎么清楚也是正常。
我颤着的心忽地又定了下来,与他一同困在这片林子中,比在锦绣里呆着要好得多吧。
不用再想那么多事,倒也落得清净。
况且,他也在这里呢。
天色渐渐变暗,落叶与鸦啼声相互交映,眼前一片荒凉。
许之什从地上捡起一快带尖角的小石头,在离得最近的树上划上一个一字。
风自西面来,他领着我向东走去。
“将军?为何向东走?”
他愣了愣,应道,“西面风大,想必肯定很冷,往东走,应是好些。”
我还以为,往东走是因为东面可以走出这片林子……
原来只是避风……
傍晚的风越来越凉,此时发髻在风中愈加凌乱,我被冻的牙齿打颤,“将军,我们一直这样走着也不是办法,你可有什么主意?”
他望向我,皱眉不语。
他伸出手拉向我的手腕,将我又拉近他一步。
感受着他稳定的鼻息,在这么冷的地方,他竟还是那样镇定自若。
我在寒风凛冽里努力让自己的身体不再颤抖,想被他拥入怀中。
许之什停了下来,将我拉的与他又近了一些,他平静道,“这夜晚的风,竟是这样的冷。”
耳畔的风吹动着周围的树,飒飒的风声将他的声音吹得断断续续,我低声应道,“是啊。”
或许是风声送走了我的声音,他并没有再说话。
风依旧没有停,我恍然间似是又看到了母亲,她让我快走,让我快些离开。
我开始恐惧这片林子,天上只有零星的几点光亮,林子里却发出了各种声音。
啼鸦声在我头上飘荡,蝈蝈的叫声似是已经在我脚边,更为可怕的,是远处的狼嚎。
这个地方竟有狼嚎声,声音虽是还在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我的手心却已经开始出了冷汗。
许之什也听到了狼嚎声,他朝四周望了望,将我拉的与他又近了一些。
此时此刻,我与他,只有一拳的距离。
风声飒飒,他解下了身上的黑色外衫,披到了我的身上。
外衫虽然很薄,我却感觉到很温暖。
我紧紧捏着他为我披上的衣衫一角,抬头望着他,他面容仍是一片平静,似乎林子里的风没有一丝能吹到他一样,似乎没有一点为我们被困在这里而感到焦急。
甚至连将衣衫披到我身上也没有一点神情流露出来,一点也没有。
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对我,又是怀着一份什么样的感情?
接受着他给的温暖,我的心却渐渐变凉。
他与我,可算得上是朋友?
若是什么都算不上,他为何为我披上衣衫。
我想说话,却被风遮住了口。
我怕是我自作多情,所以我不敢言,不敢吐露心声,不敢问他我们是否是朋友。
他与江逸行,终是不同的。
他如光,望的见却怎么也抓不住。
风越来越大,我的心绪也越来越乱了些。
许之什忽地紧紧抓住我的手腕,他皱着眉头,眸光似是在搜寻着什么。
我似是听到了蟋蟀们恐惧的声音,似有蟋蟀在到处乱窜。
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围的声音好乱好乱,我抬手揉了揉额头,头好疼好疼。
林子里的草在前后起伏着,似有千万只虫子在向前涌动着。
他闭上眼眸,片刻睁开了眼睛,面色微露出惊惶,“是行军蚁。”
行军蚁来了……
那传说中可以转瞬啃食掉一头猛虎的行军蚁此刻正在向我们逼近。
恐惧,终于浮上心头。
我想要快点离开这个地方,却没有一点力气。
许之什放开了我的手腕,向前走了一步。
不,不要走。
我好害怕,我怕他会留我一个人在这里,我怕这黑暗的寒风里只剩我自己。
我没有力气向前拉着他,甚至没有力气开口说话。
他站在那里,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一抹寒光闪过,是他的剑光。
只见他砍下了离得最近的一根树枝,他飞快地挥舞着手中的剑,那些树枝变成了几段。
他弯下身,随手抓了一把枯草。旋即将树枝的一端一并扔到了枯草上,他的剑光在不断地飞舞着,剑光打到树枝上,发出了零散的火星。
秋天的风冷而干燥,火星在一瞬间便引燃了那些枯草,许之什从中捡起了两根带着火的树枝,一根递给了我。
他低声道,“拿好火把,若有行军蚁到你身旁,拿着火把可以驱逐它们。”
我点了点头,他没有要走,他只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