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萦站定在柱子旁边,面无表情睨着她们。
那两人噤若寒蝉,身体肉眼可见地发着抖。
过了片刻,许萦才冷冰冰问道:“带你们来这儿,是秀优越感的?”
两人头摆得像拨浪鼓。
许萦唇角一扯,轻哼,“你们又是个什么领导,非得人家夹道欢迎?”
“许,许总,不是的。”其中一个女人脑袋快要低到胸口,嗓音微颤,“我们开个玩笑而已。”
“是的许总,我们在开玩笑。”另一个女人连连点头。
“不但没认识到错误,反而撒谎推脱,当我员工守则是摆设吗?”许萦抬手,“工牌拿出来。”
两人战战兢兢地对视,手哆嗦着从包里拿出工牌。
许萦低头看了眼工牌上的部门和名字,留给两人一撇冰冷的目光,转身走了。
“怎么办啊?完蛋了,女魔头知道我名字了……”
“还能怎么办?反正已经知道了。都怪你,好端端说这个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会刚好被她听到?谁让她不在房间里休息了。还有你不也接话了吗?干嘛怪我?”
“真是倒霉!”
两人的互相埋怨许萦没心情再听,加快脚步下楼。
刚才收拾行李的时候发现卫生棉没带够,想起之前路上看见的小超市,她准备去买点。
雨停了,空气中混杂着植物和泥土的清香味。穿过庭院,有一段中式长廊,许萦凭着印象转了两道弯,发现越走越不对劲。这里绿化太好,四周景致怎么看都没多少差别,她好不容易走出了长廊,面前却是一个完全陌生的院子。
白墙青瓦的三层小楼房,门口放着几把木椅,院内植两棵香樟树,繁茂的枝叶探进二楼阳台里去。
许萦正打算转身离开,突然从楼房门口传来说话声。
“爸爸今天有点儿累了,有什么事情你改天再问吧。”说话的是院长,“这次住多久?”
“一个星期。”
男人清冷淡漠的嗓音让许萦耳膜一震,紧接着整个人懵了懵。
谢临洲?
她连连摆头,应该不是。谢临洲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可声音也太像了,几乎就是同一个人。
许萦心里还在可能与不可能之间挣扎,那两人已经出来了。五十多岁衣着朴素的女人,是福利院的院长,而在她旁边,赫然是那个身材挺拔,宛若天颜的男人。
宽松的黑色t恤,浅蓝色牛仔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白得像雪。
许萦彻底愣住,连呼吸都仿佛停了一秒。直到院长遥遥地唤着“许总”,朝她走过来。
身后跟着谢临洲。
“许总怎么到这里来了?”院长笑眯眯问道。
最初那阵惊讶已经过去,许萦淡淡地望着面前两人:“想去超市,迷路了。”
“这样啊。”院长点了下头,看着谢临洲道:“小谢你不是也要去超市吗?带许总一道去吧。”
谢临洲“嗯”了一声。
许萦顺着声音看向他,院长猛拍一下额头:“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许总,跟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之前说的那位先生。”
“他?”许萦愣了愣。
院长笑道:“是啊,这些新楼房和设施都是他出资建的。”
许萦的目光自从望向他就没挪开,谢临洲也淡淡回视,神色间没有得意也没有窘迫,始终静如止水。
想起这男人住在郊区的二十平米单间,许萦弯了弯唇:“谢先生真是高义。”
院长没听出来画外音,兀自笑得温柔:“那我去忙了,小谢你带许总去超市。”
谢临洲:“好。”
两人沿着长廊往前走,起初谁都没有说话。
路有点远,后来许萦实在闷得慌,随口问道:“季如风给你批假了?”
“嗯。”谢临洲淡淡地应了声。
他对许萦,从来没有刻意恭敬,反而不做作。许萦听惯了溜须拍马,见惯了点头哈腰,很享受这种彼此平等的气氛。
“那......”她顿了顿,“你赚的钱,都用在这个福利院了?”
“嗯。”他嗓音依旧很淡,答着该答的话,不多说一个字,也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
“为什么?”许萦问。
“没有为什么。”这次他语气认真,“这里是我家。”
话音刚落,许萦的心狠狠一颤。
他说,这里是他家。
这里才是。
她想起城里那个干净空旷得像旅馆一样的居所,无怪那里一点都不像家,没有一丝温馨的感觉。
“到了。”
许萦脑子里还在震颤着,男人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仰头一看,超市就在面前。
谢临洲没等她,率先走进去,拿了几瓶听装啤酒。付完帐,皱眉望过来:“你还不买?”
“哦,我不急。”许萦摇头,“你买完就先走吧。”
谢临洲唇角微微一动,“记得路?”
“......”并不。
说来也怪,许萦长这么大,很少会有什么人或者事让她不好意思。当着这男人的面买卫生棉,却让她再一次体会到了这种久违的感觉。
转念一想,好像又没什么值得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神色淡定地走进日用品区域,找到自己常用的那个牌子,拿了两包日用两包夜用,把粉色和蓝色的包装大大方方地扔在收银台上,“老板,结账。”
男人默默地走出了超市。
许萦付完钱,对着他有点僵硬的背影道:“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