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看厂址的人里面也有王必玉一家,前一天被王鑫亿闹掉了那一万块的股票钱,找书记去评理,不仅没得到安慰,反而被王鑫亿倒打一耙,说他们一家人都傻,骂他闺女脑子不清醒,走路不会走中间,要往池塘边走,自己脑残掉水里了,还诬陷别人。
砸了王鑫亿一椅子之后,灰溜溜地跑回去了。晚上找隔壁左右的同事拿主意,有的人鼓了一下眼睛转开了,有的人陪着笑不置可否,一个个口风紧得不得了。没法子,回到家三个人继续商量,已经没有那一万块的股票诱惑了。是买断呢?还是不买断呢?
老婆和孩子都一问三不知,最后还是等着他拿主意。他望着和郝星同时从子房一中毕业的闺女,想到王鑫亿骂的那些话,居然有些认同,这思维一过,内心无限悲哀。
同样是女孩子,同样从一个高中毕业,为什么郝天沐的闺女成了精要登天了,我的闺女走个路能掉进池塘?莫非我家闺女的智商真不如人?她明明是不灵活,有点笨,但绝不蠢。
看着闺女跟在媳妇后面忙前忙后,说话已经有了中年妇女的况味,气得他闭上了眼,捂住了脸。个混账,读书读书,是让你读了之后比那些蠢笨的妇人更高级,你倒好,毕业没几天,就倒退进了她们的庸俗圈,你的书读到哪去了哦。
商量了一晚上,没结果,最后王必玉决定了,第二天早点起床,去看看厂址,真想那些人说的那么好,没奖励也要买断。没想到莫道君行早,更有早行人。看见曲立军和司绿玉已经看了厂址往回走,两人像比赛一样,生怕对方拿了冠军,你不让我我不让你,风一般过去了。压根没搭理他的招呼。
“这两个疯婆子,闹哪一出?”
这条新踩出来的路上来来往往的人不少,大多数是来自朵岭粮食储运站的,大多数都行色匆匆,和曲立军司绿玉一样。看见了王必玉一家人像没看见的,一阵风冲过去,貌似敌人。
“这些人都疯了?起这么早?我们还没去,他们就回来了?”赵腊梅推了推丈夫,嘀咕道。
这时他们看到了不慌不忙的董冰夫妻,那两人主动和他们打招呼。
“哟,王科长,你们怎么才来?买断了没有?什么?还没买断?玩了,玩了,我算算,你还有没有机会。一二三……五……嗯,现在赶紧往储运站跑,说不定还能赶得上,还剩十个名额。”
“十个?”
“是的,昨天来公司报道的有九十一个了,还剩十个名额,光我知道的等着买断的就有司绿玉和曲立军,昨天还有几个预约的,他们已经跑到行政办公室门口去排队了。这群看新厂房的人中不知道还有多少做出了决定,正往那边跑着要买断呢。我劝你们别去看厂房了,赶紧的,回单位,看看行政办公室门口站队的人数,有没有你们的份吧?再晚一点,估计黄花菜都凉了。”
“啊?这样啊?快,快,快,老赵,萍萍,咱别去看了,赶紧的,去单位排队,昨天已经吃了一肚子后悔药,今天要是再错过了,全世界的后悔药吃完了都没有用,走快点咱就成了那个吃肉喝汤让别人看的人,而不是看着别人吃肉喝汤的可怜虫。”
王必玉一改平日里逢事要思考三分钟的性格,很是决断地一挥手,就带着老婆孩子往站里赶,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战场上多谋善断的将军,那个帅呀,都赶超郝天沐了。
太阳一出,霞光万丈,王必玉一家人踩着霞光,往前走,闻着田野中花草的香气,呼吸着早晨最新鲜的空气,感觉到了浓浓的,来自春天的希望。
公司有十一个库站,都在或快或慢地推行改革,按理说作为代理一把手的关清明没空往朵岭跑,因为需要他关怀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而朵岭在市粮公司领导的眼中是最没有存在感的单位。但偏偏关清明今天来了,而且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着漂洋过海喝过洋墨水的帅气公子哥曼彻斯特关赋星。
车是关赋星开的,这家伙一路埋怨,“这是什么鬼破车?简直没法和曼彻斯特的相比,想当初我在曼彻斯特的时候……”
以前关清明在别人面前推介儿子的时候,没少用这种语气,今天儿子用着自己的车,还嫌弃自己的车,他听出了刺耳,差点吼仇人似的来一句,“滚回你的曼彻斯特。”
但自己是人家的父亲,儿子的恶习,是得到了自己的真传,连忙语重心长地道:“你要是喜欢曼彻斯特,能在那儿立足,我不拦着你,但你既然回了,准备在江城大展宏图,就别有曼彻斯特的优越感,毕竟你是江城人,不是曼彻斯特人,没理由说江城养了你,你还埋汰生你养你的这方水土。”
忠言逆耳,听到父亲的话,关赋星心一犯堵,脸就红了,半天找不到回答的话。好在他毕竟见过世面,懂得变通,脑海里做了半天的思想斗争,才战胜了虚荣,腼腆地反省道:“我刚才是在显示优越感吗?还真是的,说的是忘了根本的话。对……对,对不起,没意识到,现在知道了,我得改。江城是生养我的衣食父母,我最应该感恩的,应该是脚下的这方水土。”
“儿子啊,爸也有错,我以前虚荣了。没想到虚荣这么招人嫌,上次在杨司令家,明显被排斥了。刚开始还以为是他们心眼小不容人,刚听到你的牢骚,我突然反省,原来一直是我们太作。咱一起改,一起改。”
“爸,有件事我得表明态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