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鸣声震彻王的宫殿,甘棠被纳入剑境之中,面现迷茫,而紧跟着,她似乎听到一道道模糊的声音,那是呼喝,那是斥责,那是哀怨,最后响起的,是程知远的声音。
少年的声音很好听,只是失去了一些温润的情绪,甘棠听着,同时目光中所见到的事物景色,也越来越奇怪。
那是另外一个少女,也和自己一般,身体内流淌着涂山的血,而甘棠见到的,青丘的国土被践踏,有苏的城池也终于破开,然而攻入国家的商朝军队,却没有进行屠杀与镇压,那位被周朝宣称为暴君的纣王,他安抚了有苏国的涂山氏族,并且还征求涂山氏最后王族的意见,把一个涂山的女子嫁给了他麾下的一个人。
那是程知远?
甘棠愣住了,同时感到混乱和奇怪,眼前的周朝少年,怎么可能回到七八千年前的商末时代,并且还娶了涂山氏的女子?
她不理解,但是仍旧在继续观看,从苏己与程知远的同床异梦,一直到后来征战淮夷,杀蚀雾,灭奔云,同时,他也看到了苏己施展出的涂山死境。
那只站立在涂山上的九尾天狐,甘棠在见到她的第一瞬间,在呆愣之后,随之而来的便是不可置信与战栗!
“五,涂山青丘,第五世的君王,尨茸!”
甘棠的话在吐出去之后便回过神来,她的双眼瞬间黯淡下去,因为那只天狐似乎看到了自己,她知道这不是真实,但她依旧从那只天狐的眼中看到了漠视。
正如她之前去呵斥程知远,你不配娶涂山氏一样!
正是如此,身为神怪,身为人类摹刻下来的倒影,她根本不是那位涂山的君王,她是一个拙劣的赝品,又有什么资格可以自称为涂山氏呢!
四周的天地一瞬间晦暗下来,仿佛有很多隐隐的白雾化为人形,它们向着她发出唾弃的声音,这让甘棠无地自容,因为里面甚至传出你是一个小偷,是窃贼,是大盗之类的恶毒声音。
忽有非常为怪,甘棠本身不是自然之怪,而是有人以无上法力映照而现的人造神怪,她从诞生的一刻起,便是既骄傲又自卑,骄傲于涂山之王的身份,自卑于自己不过是一个赝品。
所以她沉湎于过去的辉煌,在这青丘的宫殿中,隐藏在黑暗内,在她的影子覆盖之处,青丘的乐师奏响编钟,青丘的侍女端来珍果,一切都如她诞生之时记忆中显现的那样,美好而又灿烂。
虚假的辉煌,盈不可久。
程知远重新出现在她的眼中,这一次她所见到的,是对方抬起了一柄剑。
云天鼓震,洊雷伐月!
而后这片景色破碎了,甘棠也明白了,这并不是对方所施展出的什么幻术,而是一种纯粹的心境,对方的心中并没有什么杂念,也没有什么想要走捷径的歪念头。
虽然这个梦境很荒诞无稽,但甘棠心中愿意相信,这是真正发生过的。
一切如历历在目,那只天狐的漠然让甘棠的嘴角泛起苦涩,同时心中涌满悲怆。
自己究竟是谁?
“何为我,我从何处来,要到何处去?”
甘棠喃喃自语,却又猛然警醒,此时她的眼中见到的程知远又不一样了,而这一次出现的,则是一个宛如画卷中走出的仙家女子,不该存在于世的人。
其美丽不下于涂山氏,并且带着一种大家闺秀的知性美。
“颜如玉。”
甘棠又见到了这一片景象,而之前那三个问题,既是程知远在问,也是颜如玉在喃喃重复,更是她甘棠在扪心自问。
嗡——!
剑鸣声让甘棠彻底醒过来,程知远依旧站在她身前三步,此时缓缓收敛了剑境,而甘棠的耳中,伴随着那道剑鸣声收回的,最后一道问题正是颜如玉所问的。
敢问何为思无邪?
甘棠望着眼前的少年,皱起眉头,她心里面突然涌现出一种期待,这种感觉让她自己都有些不明就里,或许是之前那只天狐的蔑视,或许是程知远所骂的幼稚,她的神情逐渐变得阴沉下来,而作为碑灵的不甘心,也逐渐显露出去。
她想出去,或许是真的想。
为什么,凭什么,自己永远是真正涂山之王的影子,然而又永远得不到涂山氏的承认。
如果自己脱离了神怪的身份,真正去向青丘大泽,得到了涂山氏中的宝物青冥冠,由此化为青丘子民,是不是就能够得到涂山氏的真正承认?
有的人生来为王,有的人天生为寇?
正如她自己之前所谈的宿命论,天子是天子,王是王,庶人是庶人!
但程知远略有愤怒的回应也同时响彻!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程知远看着她,眼见甘棠的神情越来越阴沉,心道看来还是免不了做过一场,这个涂山的姑娘着实是顽固的很。
自己不应该为她而感到悲伤,这不是自己可以代替的事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旁人有旁人的活法,自己的斥责已经吐露出去,一位涂山的王既然如此幼稚,那么大家便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继续谈论的了。
道不同不相为谋。
“我说.....仙人。”
甘棠忽然开口,程知远给予回应:“涂山之王,有何指教?”
“带我出去。”
程知远蓦然一愣,而甘棠道:“我要出去,听清楚了?”
“这可不是求人的态度。”
程知远开口:“不过,看在你是考官的份上,我也不和你计较,毕竟你的心理年龄不大,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