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长生被制住,他根本无法反抗,此时疯狂到了极点,但他很好的掩饰了这一心思,毕竟已经低头了千年,再低头一次又有何妨?
没了鬼神炁,自己就是孤魂野鬼,既不是幽门之阴冥鬼君,也不是神门国祀之神。
正如那些高高在上的圣人......这些孩子,正如曾经的圣人们。
厉长生的脸孔骤然扭曲了,圣门只有六十,但圣人远不止六十,当年把他镇封在金刀之中的,就是一位墨门圣人。
这些差了立道半步的,只修了半扇门的,被称呼为“亚圣”。
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和这些人几乎是相同的。
这些少年人就如同千年前的圣人,而再过千年,他们又是另外一批圣人。
骨节捏的咯吱作响,但复又松开。
厉长生忽然惨然一笑,眼神黯淡下来。
一千年了,圣人们依旧是圣人,不是圣人的,也快成为圣人了。
但自己依旧是自己,甚至比起千年前还要孱弱。
“这些蝇营狗苟的东西.....慈悲之杀,慈悲之斩,还要挪移天下山海龙脉.....这算什么为往圣继绝学,这算是什么为万世开太平?”
“狗屁的绝学,都是杀人谋逆的道理;狗屁的太平,都是自欺欺人的画卷!”
“小小年纪,心思如此狠毒与黑暗....这就是所谓的......圣人门下!”
厉长生咬牙,心中涌动愤怒与无力,还有铺天盖地的屈辱。
然而自己也只能如此骂上一骂了,事实上,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想通了?”
陈忠的声音传入耳中,厉长生顿时换上一副面孔,原本眉宇中的狠辣狰狞全都消失不见,变得低眉顺眼。
“是,小人明白了,小人愿去试探天子骏。”
因为除了顺从,也没有其他的活路了。
无生门的少年听见他这么说,顿时嘲笑道:“小人?不,你只是孤魂野鬼而已。”
厉长生怔了怔,眼中的狞色隐去,消失,变得颓然,点点头,赔笑道:“是,是孤魂野鬼,还请各位看在小人无依无靠的份上,饶了小人这条性命。”
“小人好不容易才从那杀千刀的墨门金器中逃离,夺了金器主人的肉身,不想这条命就这样死去,小人如今已经和这具身体契合完全,小人愿意为各位圣门弟子效犬马之劳。”
厉长生躬身,十分诚恳。
山海门黝黑少年冷漠道:“你倒是看的很清楚了,现在你的生死不由得你做主,你的表现很对。”
厉长生笑了笑,再度躬身,很诚挚的行礼,用程知远的身体,表现的极其卑微。
苏逢雪冷冷的看向他,狭长的眸子上下打量,忽然冷笑一声:
“倒是没想到,你附身夺舍的这具身体,长得还挺俊秀漂亮,倒像是个女的!”
他这句话尽是嘲讽,厉长生赔笑:“这少年的根骨精奇,若非如此,小人便早已吞了他的血肉,现在留着夺舍附身,凭着这臭皮囊,也能在世上行走无虞呢。”
“世人不都喜欢漂亮的人吗?”
厉长生没有置气,也不敢愤怒了,很自然的把嘲讽当做赞美,苏逢雪现在心情一等一的差,看见厉长生如此顺从,更是怒从心头起,恶自胆边生。
他的眼中,出现了一道血丝。
而就在此时,一道凌厉目光忽然转来,却是白甲小将冷冷的看向苏逢雪。
后者狭长的眸子骤然一眯。
白甲小将声音无情:“让他去就去了,侮辱这么个大男人,你也好意思?”
“倒是你,名字也挺像是女人的。”
苏逢雪嘿笑一声,没有过多回应,而后慢慢冷静下来,眼中那道血丝褪去,让他心中又是一阵冰冷。
白甲小将再看向厉长生,眸光内尽是鄙夷与厌恶:
“堂堂一个鬼神,活了怕不是有几百年,居然如此没有骨气。”
厉长生低着头,不敢抬起,道:“是,小人曾经已经低过头了,只要留得性命,又为什么不能再低下一次头呢?”
白甲小将面色森冷,眼中如藏匿兵戈锋芒。
他在想着,如果厉长生是他手底下的人,有这种想法,必然要一刀砍了头颅喂老虎去。
有的时候膝盖不能弯,因为弯了一次,这膝盖就记得这种形状了。
可厉长生并不这么认为。
他的眼中,那丝狞光依旧存在。
小不忍则乱大谋。
低头了千年,再低头一次又有何妨?
只要能留得性命,青山仍在,柴火不熄。
只是千年前,他向着圣人低头,并不丢人,但千年之后,被一群小辈侮辱,却是半个字也不敢多言。
厉长生赔笑,看向白衣莲袖少年:“能留我一命吗?”
后者眼帘微闭:“且去吧,生死之说,也不是我一人做主,不是吗?”
他没有给出肯定,眼中依旧有杀意酝酿。
厉长生咧嘴一笑,向着前面的天子骏处走去。
那两辆天子骏已经离的很远,在谷野上拉出的老长黄色烟尘,早已渐渐落尽。
纵然被定住了,依旧是神异无比。
骨节捏了一下,厉长生踏上左侧的那辆天子骏,并且正襟危坐。
他的手掌抚摸到了天子骏上,在那金铜战车的边缘摩挲起来。
陈忠缓缓放下了手,于是这两辆天子骏开始颤动,扬起了四蹄!
天子骏奔腾而出,有一辆的身影渐渐变得虚幻!
正是厉长生所乘坐的那一辆!
左侧为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