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谭缓缓地抬起头,表情复杂地看着身着大司马服的三弟袁尚。
“来人,收下大将军印!”李锐并非得志小人,今日他也不想当着曹操的人马当面羞辱袁谭。
“降将袁谭,前面带路吧!”华歆接过玉印,转身呵斥袁谭。
于是袁谭牵马,众人跟在李锐后面,相继踏入邺城,这里的一切和李锐离开时没什么不同,恍如隔日一般。
当仆人推开大将军府门,李锐思绪万千,依稀记得自己携带刘备回到邺城时,也是这样,一道道门坎跨栏而过,袁府两旁此起彼伏的唱赞声,袁绍那张严肃粗犷的脸孔同时浮现眼前。
世事沧桑,时光冉冉,一切无法回头,不再重来。
现在跟随自己身后的,不是降将便是敌人,有的得意洋洋,环顾四周,像在参观一件件战利品,有的战战兢兢,作贼心虚,他们一个个低头看路,深怕一不小心被什么绊倒。
“儿啊!”刘夫人历经丧夫之痛,此时又刚从二个儿子自相残杀的痛苦中解脱出来,见到一年多没露面的小儿子,心情像坐过山车一样七上八下。
“母亲大人一向可好!”虽然说李锐和她并没有血缘之亲,必竟也是再生父母,岂有不尊敬之礼。
“回来就好,你们都能够平平安安的,我就对得起夫君的再天之灵了!”刘夫人握着袁尚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自我安慰。
见来了不少人,刘夫人也识相,在丫环的搀扶下,向后院走去,不时回头看看袁谭和李锐,一个女人,没有能力主宰这个世界,也没有能力化解儿子之间的恩恩怨怨,只能理理佛事,做做祈祷,尽人事,听天命。
“来啊,先将袁谭收押,听候陛下处置!”李锐故意把听候丞相处置换成陛下,同时目光在荀攸和贾诩脸上扫过。
“大司马,如今邺城在手,河北指日可待,此等捷报,当速发许昌,普天同庆啊!”荀攸满脸笑容,头一次向李锐躬身行礼,可是给足面子。
“好,这捷报就由军师亲拟,并将一应人等功劳标明,等候朝廷奉赏!”李锐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但还是挤出一些笑容。
见袁谭被押出议事厅,贾诩上前一揖:“残匪袁熙目前退居魏郡,仍为我军大患,目下当遣使联合并州高干,协助剿灭之,如此,河北一统,方算大功告成!”
“文和说得有道理,那就劳烦亲往并州一趟!”李锐心想,行啊,你们一个个报的报捷,争的争功,那你们自己提的事,都自个去办吧。
文和一愣,开始后悔做出头鸟,话既然说出口,只好硬着头皮应了差事:“遵命!”
“还有谁有事要说的?”听李锐这么一问,众人都咸口不语,谁说的谁去办,这不是吃饱没事干。
“那都退下吧,张绣将军安排一下,把邺城周围清理干净,我要先休息会!”李锐扶着脑袋,心里不舒服,真想好好躺躺。
“遵命!”众人头都不敢抬,匆匆退出厅去。
刚才还热热闹闹地大厅,一下子安静如初,只有仆从和貂蝉侧立厅外,李锐心里的紧迫感与穿越之初一模一样,因为按照荀彧和献帝的计划,他要负责在邺城策动起义,这是一项多么巨大而复杂的工程,而现在连施工者都尚未明确,这是最让人着急的地方。
幽暗的地牢内,空气潮湿而阴冷,每个角落都在发酵,几颗毒蘑菇露出地面无人采摘,李锐行走在铺满青苔的石板上,想起许昌城内的大内监狱,真是天道轮回,恶亦有报。
狱吏打开铁锁,将铁门打开,按李锐的吩咐,退到地牢入口,不许让任何人进来。
这间被常年弃用的地牢,现在只剩下两个人,一缕阳光从顶部镂空处照进来,将两人隔开,说不好即将是阴阳两隔。
袁谭并不在乎来者是谁,他根本没兴趣抬头看一眼,成者王候败者寇,敢赌,就不怕输赢。
“你还记得父亲的遗嘱么?”李锐的声音划破漫长的寂静,钻入袁谭的耳朵。
“你是来寒碜我的么?我现在只是一名阶下囚,要打要骂,随意!”袁谭此刻充满了绝望,他只狠当初心软,没有当场格杀李锐,才有今天的落井下石。
“无论走到哪,父亲的遣嘱我一直没有忘,在梦里,在心里”虽然两人是各说各的,但关联性丝毫不弱。
“引狼入室的败家子,你还配提父亲!”袁谭终于没能忍住内心的愤怒。
“即使我不是大司马,河北照样会落到曹操手里,那样,只会更惨!”
“别废话,败家子,要杀要剐,随你便!”
李锐努力平复自己的内心,降低声调:“我可以助你重撑河北,再兴袁氏基业!”
袁谭先是一愣,继而哈哈大笑,那笑声划破黑暗,转而变成小河呜咽之声。
“别在我面前装好人,袁尚,你现在只不过是曹操的一条狗,夹着你的肉包子,到一边啃去吧!”
“大哥,你该清醒了,我们兄弟三人不能再内斗下去,以我现在身份、权力,完全可以助你收复河北,甚至完成父亲的遗愿!”李锐自己都觉得这番话恶心,但为了达到目的,不得不这么做。
袁谭愕然,凭袁尚现在的身份和权力,没必要在自己面前装孙子,难道他真的另有打算?
“你真的甘居大哥之下,助我重夺河北?”袁谭觉得自己是在作梦。
“只要是为了父亲的基业,大汉的江山,大哥做河北之主,有何不可!”李锐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