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中突然冲出来一盏身影,领着女子的妇人“哎呦”一声撞到了来者,当即就躺地上不起来了,“撞人啦!撞人啦!走路不长眼诶!大家都来看看诶!!”
青年人眉头微蹙揉了揉肩膀,对着妇人礼貌作揖:“这位大姐,实在抱歉,此乃在下的过失。”
“是个读书人……”妇女眼珠子提溜的转悠,想来这天下文人都一样傻么乐呵的,瞧他一身翩翩打扮,定能讹出点钱来,她装模作样哀嚎起来:“不能走路咯……哎呦,腿断咯……”
见此状,青年嘴角抿开了然的弧度,摇了摇头。
跟在妇人身后的男女连忙上前,然而他们接下来的行为却是迥异的,只见男子直指着青年的鼻梁凶悍骂道:“你怎么回事儿!走这么快赶着去投胎啊?”而女子则是竭力想要搀扶起妇人,口中一直嗫嚅着“你没事吧?”“疼不疼啊?”之类关切的词汇。
这似乎是一家人,却似乎又不像一家人,很明显,这位男子与妇人是一起的,可他们身后的那位女子却似乎不是,毕竟这种讹人的伎俩需要的不是搀扶,而是配合演戏……青年轻抚下巴,视线转向面纱女子的一瞬间,不由瞳孔骤缩。
“看什么看!你个登徒子!”男子察觉到了青年的视线,踱步将女子护在身后,拦腰斩断了青年的视线。
“诶诶诶,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几个官差拨开薄雾跟了上来,他们见青年停驻,上前卑躬问道:“大人!发生了什么事?”
青年揉了揉颞颥,摆摆手:“无事。”说罢,掏了掏腰包,发现出门走的急根本没有带银两,随后朝身后的官差厚颜伸手:“我撞了人,忘带钱了,朝你们借点,还期未知……”
‘这是什么借钱方式啊喂!什么叫还期未知啊!底层公务人员的月薪也不多啊喂!你也太诚实了吧!’几名官差下颚点地,石化在原地半许,随后一脸不爽地看向这一家子,阴森森的表情仿佛在说:呵呵,讹人是吧?衙门有请啊!
妇人与男子见青年人身份不凡,一个吓得愣在原地目瞪口呆,一个“嗖”得一声从地上窜起身来,点头哈腰:“是小妇人不长眼,惊扰了尊驾,小妇人这就离开!”而后拽起女子匆匆超前走去。
“等等。”青年倏忽开口叫住了这一家人。
妇人与男子神情恍惚,眼神闪烁,若是在平日里,一定会引起青年的注意,然而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眼前这位跟在他们身后的蒙面女子,“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他有些急不可耐,又有些恍然,然而最多的是困惑。
‘何等老套的搭讪方式……’
‘感觉更像是大人您讹人家良家妇女的样子。’
青年身旁的官差们面面相觑,听说这京兆府尹大人当初拔得状元头筹,好几位郡主看上他都被他给拒了,京城几位著名的保媒人都在他那里吃了苦头,后来更是盛传他兴龙阳好断袖,府上连个丫头都没有,清一色全是护卫,更有谣言说他当了皇上的男宠才在几年内爬上了如今的地位,有关于这位传奇人士的风闻千奇百怪,有说他是个洒脱不羁的浪子,也有说他断案如神,更有说他是文曲星下凡,这么看下来,官差们得到了一致的答案——京兆府尹南祀如南大人,是个妥妥儿的无赖加登徒子。
不管手底下人如何大开的脑洞,青年的视线一直落在蒙着面纱的女子身上。
她畏畏缩缩站在那里,眼神中布满了战战兢兢的恐惧,青年在她清澈的眸中察觉到了自己的失神,‘不可能……’‘我一定是认错人了……’‘或许只是长得像而已……’这双凤眸,曾令他魂牵梦萦,凤眸的主人怎么都不该是这番怯懦的模样,定是他搞错了,看来睡眠不足真的会影响人的神志。
“大人,您一定是搞错了,咱们家黄鹂并不认识您……是吧黄鹂?”妇人扯了扯女子的衣袖,后者应声点头:
“我,我不,认,认识你。”蒙面女子支支吾吾道。
“黄鹂……”青年咀嚼女子的名姓,深深吸了口气,‘连名字都这么像……可却是如此聒噪庸俗……’“你们走吧……”绵长的叹息包含着如何深厚的思念,却也只能对着相似的面孔,相似的名字徒做相似的深情。
待这怎么看怎么不像一家人的一家人匆匆离开了视线,青年才转过身来,他一贯摆在脸上无关痛痒的欠揍表情顿时被几缕踌躇替代,手底下的人围绕了过来,“大人,您是不是……这个这个,思春啦?”“瞎说什么呢?大人这是想喝花酒了!”“对对对,没有什么是一顿花酒不能解决的事情,如果不能,那就两顿!”
虽然京兆府尹大四品没什么官架子,平日里也平易近人的很,但也没到了如此熟稔能勾肩搭背的地步,他视线冷扫一周,往后大跨一步,摆正神情,一本正经道:“带坏朝廷命官的罪,我来数数,够多少刑罚……”青年自顾自数着手指头朝前走去:“镬烹,站笼,脑箍,虿盆,炮烙……”
官差们听到他口中碎念着的全是些惨无人道的酷刑,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