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五没有顺着中年人的话继续说下去,只是对着夕阳垂眸半许,叹息地问道:“狼群在攻击他们的时候,你们全都在场吧?或躲在草丛里,或躲在树上……”
“……”裘三乌语噎。
“不是说抱团走吗?为什么见死不救?”少年的声线似乎染上了一点点湿润,但下一瞬却又被他藏匿了起来,他转过头时,眼神中悲天悯人的色彩又多了一分。
“我……”中年人低下了头,脸上江湖人的油腔滑调渐渐隐去,“因为我想活下去……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狼群有多凶残!它们比外头的野狼大出好几倍,站起来比人还高!它们根本就不怕火!皮毛就像是铠甲一样坚不可摧!人在他们的跟前就像是纸片一样……”想起昨晚的骇人场面,裘三乌脊背发寒,整个人止不住的颤抖,“我不想参加这场考核了……我现在只想回家……”男人环住自己。
“看样子,你的那些同伴似乎并不想让你离开狩猎场……”初五环视周围,最后定格在裘三乌身上,只觉得他活得像个笑话。
空气中飘来丝丝陌生的气息,红坟警觉地站起身来,山谷的风吹动摇曳的草丛“沙沙”作响,一时间,喧闹的秋虫全都禁了声,徒留空旷的四周呼啸着萧寒的风,西边云翳堆砌,霞光匿于厚重的云层中,鱼鳞状层层冉冉。
“别躲在草丛了!你们被发现了!都滚出来吧!”红坟朝四壁断崖大吼了一声。
伴随着窸窸窣窣的声响,一群江湖人士出现在崖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睥睨山涧下的初五一行人。
“红墓诔兄弟,还记的我不?”为首说话的人左脸有个刀疤。
“你谁啊?”完全没印象。
“……”站在断崖上的人沉下脸来。
红坟从来不记人的长相,除非极为好看或极为丑陋,否则一律路人甲乙丙,然而少年却记得此人的模样,他正是昨天晌午休息时向红坟递赠礼品那群人之一。
“在下,胡为荣,道上兄弟喊我一声刀疤胡!”断崖为首之人自报江湖绰号。
‘什么刀疤胡……乱七八糟的……’红坟才不在乎他叫什么,指着他问道:“是你们一直在跟踪我们?”
“跟踪?不不不,红兄弟会错意了,我们大家伙只是怕你们遇到危险,在暗地里保护你们罢了。”刀疤胡摸了摸下巴,他不确定自己这个理由听上去是不是有瑕疵。
闻言,一旁不做声的初五嘴角泛起不自觉的冷笑,心下这些江湖人士在刀口上混的日子是不是太久了,怎么说起谎话来像蜂窝煤一样满是漏洞?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红坟来人世好几年了,别的没学会,一两句顺嘴俚语还是会说的。
“哎呦,红兄弟你真是错怪咱们了,其实我们不过是想让你和你身边的那位小兄弟入伙罢了!大家说是不是嘛!”刀疤男人身后集结的江湖人士附和地点了点头。
“裘大叔。”初五唤了声畏缩一旁的裘三乌。
“啊?”中年男人久梦乍回般一惊:“怎,怎么了?”
“你觉得我们应该入伙吗?”少年黑宝石一样的瞳孔倒映男人哆哆嗦嗦的身影。
裘三乌不动声色弱弱点头,此刻他连求嚷着离开狩猎场的勇气都没了。
‘他在害怕胡为荣……’少年若有所思,与红坟叫唤了个眼神,点点头。
“好!咱们入伙!”
“哈哈哈,不愧是红兄弟!爽快!”刀疤胡大笑一声,连他自己都没想到这两人会被他那无聊的谎言骗入伙。
告别山涧之前,红坟偷偷将潭水之上的绿色珠花捞了起来,她知道这个东西于少年来说无比重要。
红坟被刀疤胡奉为上宾,把她拉到队伍前头为她奉上丰盛的食物。
初五和裘三乌跟在队伍的最后头,尤是裘三乌,一直躲在少年的身后,一步一趄,甚是恐惧。
少年细数人群数量,加之他们三人,一共十四人,昨天晚上被狼群袭击的尸骨数量一共七具,拢共三十七人,剩下的十六人或组成了若干小团,或也是这般抱团而行,那么基本可以断定,现下这个丛林里至少存在两个以上的集团单位。
除了他和红坟,暂且包括身后的裘三乌,大家聚众在一起的第一目的应该是狩猎场中央的——鼍兽。
按照规则,击杀鼍兽最多者可直接免试三考,那么一个团队聚在一起不可能只为了一个人服务,为首之人一定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大家聚集在了一起,是什么呢?按劳分配的谎言吗?还是见者有份的虚假之诺?初五瞄了一眼看似马大哈般笑得灿烂的胡为荣,他一只手揽住红坟,有意无意摩挲红坟的肩,与之块头相比,红坟犹如一只与虎谋皮的羸弱小鹿,然而这只是表面罢了,实际上红坟才是那只虎……虽然知道事实,见此状,初五心中却还是翻涌出了别样的滋味。
‘没办法思考了……’这样的画面,直接拦腰斩断了初五的思绪,一股子心烦意乱在他平静的心海里投下名为焦躁的涟漪。
裘三乌的媒人本性再次暴露,他半颤惊半玩笑地小声附耳上前:“怎么,吃醋啦?”
少年不自禁翻了个白眼,这货又来了。
“你喜欢她很久了吧?”见前者没有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