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垂苍壁,浓厚的云翳活埋了整个地平线,太阳似乎只是想偶尔出来看看,不一会儿又收回了它的光线躲回了云层之中,天空被分割成厚重的块状,越往东走就越能感受到低气压的肆虐,直至最后,走几步路都能气喘连连。
“我听说京城里有好多漂亮妹妹,我那老娘巴不得我娶个京城姑娘回去呢!”刘壮壮一路上都在滔滔不绝,被他取代了车夫一职的南祀如坐在车厢里与灵鹊两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同样被取代的还有两个人之间好不然容易得来的浓情蜜意。
“京城到底是什么样子的?”杨小海坐在车板的另一边,脑海里根据刘壮壮的话不自觉描绘出金屋银屋,倾城美人来,万般好奇。
“我跟你说啊,天子脚下,必当汇聚了所有的奇珍异宝,能人异士!那里律令完善,摊贩童叟无欺,过路商旅无不感叹京城是市贾不二的圣地!房子也是鳞次栉比,雕梁画栋……人们接受的都是天下最先进的教育,所以啊,每个人都知书达理,好善乐施!京城!是最最公平之地!咱们去那发展一定会有个好前程的!”好家伙!他可算是把这辈子独独学的几个赞美成语全都给用上了!这读书人出口成章的感觉,他也算是体验了一把,好极了!刘壮壮拍了拍胸脯,给自己和京城竖起了大拇指。
骑在马上的钱币不屑的嗤哼了一声。
“喂!钱二!你哼唧个什么劲!”刘壮壮的耳朵可是尖的很,钱币的这声冷哼在他听来宛若天边的闷雷一样震耳。
“哦,没什么,就是惊叹你这画饼的超能力。”
“画饼?”杨小海原本听得津津有味,此时不免疑惑了起来。
“你才画饼!你全家都画饼!你个山匪懂个屁!”刘壮壮不客气。
钱币再一次用冷笑回应。
“嘿!我这暴脾气!钱二你给我下来!来来来,咱们好好唠唠京城,看看是你懂还是我懂!?”吵架之时,另一方的冷笑可谓是火上浇油,四两拨千斤般的刺人,刘壮壮丢掉缰绳,卷起袖子指着钱币:“你凭什么说我画饼!”
“好啦,壮壮哥……”杨小海作为听众,首当其冲负责劝架。
“小海你别拦着我!丫的我早就看这钱二不爽了!”恼羞成怒的刘壮壮可听不进旁人的劝。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车厢里传来了南祀如的声音:
“是不是画饼到了京城再说。”
京城是一尊遥望过去无比精美的佛像,人们朝圣,人们向往,人们信仰,然而到了近处才会发现,这尊佛像裂缝累累,上头爬满青苔,早已成了蛇虫鼠蚁的家。
车轱辘生吱吱呀呀,引人发困。
“吁——!”行至一处岔路口时,钱币突然叫停了拉车的马儿。
“怎么了?”车板上的二人一同将视线投向路口处,发现地上躺着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身着破烂衣裳,如若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块石头。
“前面有个人。”钱币跳下马车,扶起倒在泥泞之中的人,他用手指在晕厥之人的人中前晃了晃,发现还有气息。
南祀如顶着一双惺忪的眸掀开车帘:“什么事?”
“大人,钱币发现了一位难民。”
“难民?”青年人匿去了困倦,“不应该啊,京城附近多是繁华之地,怎会出现难民呢?难道是长途跋涉来此?快,把人救下来!”
小孩儿身子骨羸弱,虽是十六七岁的身高,却没有十六七岁的皮肉,众人心生怜悯,决定带他回京。
灵鹊安抚袖中蠢蠢欲动的短匕,看着昏厥的落魄少年不禁暗了暗眸子。
京城的轮廓像是泼墨在地平线上的囫囵之画,若隐若现。
“我们终于到啦!”刘壮壮兴奋地扬起马鞭呼喊。
杨小海受其感染,抚了抚胸口的笔墨,心中荡起前所未有的希冀。
钱币用余光瞥了一眼这两人,遂慢慢垂下眸子。
巨大的云雨笼罩在京城的上空,方走进去,刘壮壮等人便被稀里哗啦的雨浇了个透心凉,众人只觉空气一滞,杨小海不自禁啧吧嘴,刚要疑惑口中泛起的铁锈味,众人眼前倏忽白昼一闪,随之而来的“咔嚓”声几乎刺穿了所有人的耳膜。
天际的尽头一道光柱竖劈而下,将灰蒙蒙的世界砸成了两半,不知为何,灵鹊有些心慌,她掀开车帘,凝视电闪雷鸣的远处。
灵鹊望眼欲穿的神情落入了南祀如眸中,他忧心问:“怎么了鹊儿?”
后者揪着心口的衣物,难耐地呢喃:“不知道……我只是……有些闷……就好像……就好像……”
“好像?”南祀如握住她颤抖不安的手。
“好像……有个很重要的人……在承受苦难……而我却……无法到她身边去……帮她……”话音越来越小,小到声如蚊呐只能自己听见。
“都是假的,鹊儿,是因为雷暴天气给人的压迫感造成的,别担心,没事的,就算有那么一个人,他也会化险为夷……”给予灵鹊宽慰的同时,南祀如也在困惑,京城北地偏东,按照地理位置来说,秋季应是干燥少雨的天气,为何会出现连绵的阴雨天呢,罗宁城以及一众附近的城镇都不同程度的受到了影响……
“咳咳……”一直昏迷的少年突然剧烈咳嗽了起来,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自己正躺在陌生人的马车里,下意识想起身却难耐身体传来的痛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位清俊的青年人,他向自己投来关切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