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姑娘……”
“姑娘……醒醒……”
谁的声音,就着潺潺溪水,伴着和煦暖风,和着草木清香,好听得如同太虚境里常年悬浮在九重天上的埙声,不忍他声音越来越焦急,于是花魁缓缓睁开了眼睛。
灼目的烈阳里,钻进一个看起来瘦弱单薄的采药少年,他着麻色布衣,身后背着竹篓。
见她无碍,他笑了,明眸皓齿,琪花瑶草。
两颗小小的虎牙,居然能绽放出这个世界上最温暖的笑容。
花魁阅人无数,勘破人心,却在此刻一不小心跌落进少年人干净的眸子里。
……
红坟感觉自己被晃得胃部翻江倒海,匆匆撑开眼皮,视线糊了很久,满世界腥红,她费力地抬手扭了半天,才终于看清了抱着自己的人,他着千草长麾单边雪绒落肩,顶冠镶玉鬓发静静淌于印有祥云的淡色里袍上,尤是他忽而抬起眼睑时的惊错,眸中流光烁烁,卷起十里芳菲,记忆刹那斑驳,万怨之祖恍惚唤道:“初五……”
“红坟?怎么又是你?为什么哪儿都有你?什么初五?我还初六呢!”接下来,红坟的臆想被少年人谴责的质问给破坏得七零八散。
下车观望的司机死灰色的脸随着红坟睁开眼睛瞬间恢复了点血色,他兴奋地窜起来大呼小叫:“嘿嘿!哈哈哈!醒了!我没有杀人!我没杀人!我没事儿!”
脑门凉凉的。
红坟闪躲少年凶神恶煞的眼神,伸手摸了摸额头,湿哒哒的,黏糊糊的,贴近一看,好家伙,全是血。
一时间,从酒吧出来后的记忆全部断片,再怎么回想都探不得一点点头绪,心中只暗吼赵亚力那兔崽子害她,那五杯根本不是酒,是毒药!
万怨之祖努力给自己堆出一个善意的笑,学着易小月讪讪道:“明爷,也哥,这次我真的没有跟踪你……”
低头瞟了眼少女怂么吧啦的样子,这条街的前头是mix,而她身上酒气熏天,事实证明还不如跟踪他呢,明泽也眉心拧成个结。
瞅着少年俊逸非凡的脸上转过好几个表情,红坟以为前者又要开始发飙,急忙可怜兮兮拽了拽他的袖子:“明爷,您能放我下来了吗?”
这小子看着单薄纤瘦,没想到手上力道还挺足。
少年没照做,只摆着张臭脸问道:“现在头晕不晕……说实话!”特意叮嘱少女不准撒谎。
红坟抿唇,点点头。
“看东西重不重影?”继续毫无表情发问。
‘他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二次点头。
“嗯,脑子撞坏了。”理所当然得出答案。
少女眨巴眨巴眼睛,不置与否。
“你干什么泽也?”此时刘雅梅下了车,瞅见少年横抱着“尸体”往车厢门走来,连忙制止。
“干什么?当然是送她去医院!”够了,真的够了,就不能让他像个正常人一样活着吗?闯了祸能不能由他解决一次?而不是美其名曰公司出面解决,少年口中吐露出的回答几欲咬牙切齿。
“不行,这事儿已经跟公司说了,他们会派车来接她去医院的,你不准去!”凡是影响明泽也声誉的事,在刘雅梅这里一定是言令禁止的,她插肩站在车门前挡住了明泽也的下一步动作。
红坟能明显感受到少年胸腔的起伏弧度,以及他渐渐错乱而粗重的呼吸声,此情此景,她明白自己似乎成了这群人矛盾的中心。
“那个……”少女谨小慎微的声音幽幽飘了出来:“其实……我没事儿……我可以下来自己走回家的……”
“闭嘴!”少年朝某万怨之祖冷斥一句。
红坟讪讪抿唇做闭嘴状。
完了,非但没有缓和跟前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氛围,反而使得抱着自己的少年浑身战栗了起来,炸了毛似的,关于怎么能摸到电视里的这位大明星逆鳞这件事,红坟可谓是颇有心得。
“我再说一遍,送、她、去、医、院!就、现、在!”少年咬着牙一字一顿,生怕在场的人听不清,他执拗的视线落进刘雅梅眼中。
鬓角几根白发的女人从未见到过如此暴戾的明泽也,纵使以往调皮恶劣,却也总是玩味的,可今天,却异常认真了起来;忽而想起之前某个公司高管无意间说的话:“泽也真的很善良啊……尽管平时喜欢作弄别人;实际上小杨的死,他一直都觉得是自己的责任。”
自己从小看着这孩子长大,居然还不如旁人看得通透,或许她一心想要保护他,才会一直忽略了他真正的想法。
刘雅梅凝视少年疲惫的脸上堆砌起的倔强,心头不由地一软。
真是败给他了。
“……总之,医院无论如何都不准去,先把她带回别墅,我把你的私人医生叫过来给她看看……”这是刘雅梅最后的底线,公共场合是绝对不准许他踏入的。
红坟不动声色拉了拉少年戏服玉带。
眼前这个女人,着实是关心他的,既然已经退了一步,他也不该再继续犟下去了。
明泽也瞥了眼红坟祈求状的眼神,又迎上刘雅梅不容置喙的神情,终是妥协地叹息一声:“你最好现在就打电话,让他去别墅等着。”
女人稍稍挪开了身子,给少年放行,随即拨通了少年私人医师的电话。
红坟第一次坐在这么明晃敞亮的车子里,空间大到令人咋舌,背后的座椅何止是用舒服二字来形容?简直软到可以融进骨头里了,少年坐在她对面,就这样面无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