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的江面,高大的楼船在两只帆船的引导下,逆着江水,缓缓地行驶着。
对于早已经习惯于骑马坐车的项智来说,第一次坐船,而且是这么大的船,内心里还是充满了好奇。这种新奇和新鲜感觉,使得少女心性尚存的项智,心中的离愁别绪,得到了很大的缓解。
李鹤看着连日来项智渐渐绽露的笑颜,心里也放心不少。
楼船的各个舱房里,俱是灯火通明,笑语喧哗。对于李氏众人和风雷营的年轻队员们来说,能坐着如此高大的船只,行走在浩浩荡荡的江水之上,无疑都是一次绝对不同于以往的人生体验,自然难掩兴奋。
李鹤盘着腿,坐在项智身后不远处,安静地擦拭着自己心爱的短剑和佩刀,偶尔抬起头,看一眼船头的吊灯下,项智那沐浴在光华里的曼妙的背影。
不知什么时候,项智静悄悄地走过来,坐在李鹤的身边,静静地看着李鹤手里的短剑,幽幽说道:“你可知道,这短剑一共有两柄。”
李鹤没抬头,答道:“知道。”
项智诧异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项伯告诉我的。”
项智呆呆地看着李鹤,良久才说道:“他还说了什么?”
李鹤看了看项智,戏谑之心顿起,嘿嘿地笑着说:“我还知道,你曾经以此剑为约,戏说终生。”
项智的脸“腾”地一下,瞬间变得通红,啐道:“呸!他这人怎么回事啊,嘴倒是快。”
李鹤见项智犯窘,不忍再开她的玩笑,呵呵笑着,低头继续擦拭剑鞘。
“那柄雄剑,还放在项府我的房间里,不知道今生可还能见着。”
短短一瞬,项智的口气里又有些伤感。
李鹤连忙说道:“会的,一定还能见着的。到时候,项智便能骑着骏马,手执短剑,像个侠女一般,仗剑走天涯了。”
项智“扑哧”笑了,说道:“你还别说,你说的还真是我儿时的梦想呢,可随着年纪渐长,怎么反而不喜欢那种生活了呢,就希望安安静静、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了。”
“人都是这样,长着长着,经历多了,眼界开阔了,反而就没了激情,返璞归真了。就像画圆,终点往往就是起点,再辉煌的人生,终究还是会归于平淡。”
昏黄的灯光下,项智沐浴着清凉的江风,耳畔听着江水拍打船舷发出的“哗哗”声,眼里看着李鹤一本正经地侃侃而谈,心中充满了安详、静谧。
她默默地祈祷上苍开恩,让时光就此停驻,她愿意就这样老去。
项智凝脂一般的脸上,挂着一抹浅笑,轻轻地低语:“你说的虽然我不完全懂,但感觉好像很有道理。”
“李鹤,想没想过今生准备做点什么,你不会就这么打打杀杀的过下去吧,或者延续家族使命,专心商贾?”
李鹤停下手中的动作,想了想,说道:“你知道特种作战吗?”
“什么是特种作战?我听都没听过。”项智很好奇,坐直了身子说道:“你给我说说。”
“特种作战是一种战争形式,具体来说,就是当战争来临之时,用很少一部分身体素质优秀,训练有素的军士,组成精锐部队,采用极其隐蔽的手段,执行诸如侦察、斩首、骚扰后方、断敌粮道等特殊任务。”
“特种作战虽然是战争的辅助形式,但因为其目的性强、计划周密、手段隐蔽、速战速决,在很多时候,对战争进程有着深刻的影响,所以绝不可小觑。当然,这也是我最喜欢的一种作战方式。”
李鹤看了看项智,问道:“明白吗?”
“不明白。”项智的回答干脆利落。
李鹤笑着说道:“我想你也不明白。”
项智想了想,说道:“你既然这么喜欢,为什么当初不把你的想法跟我父亲谈谈,我估计他一定会支持你的。更何况,家父一贯对你欣赏有加,他一定会帮助你的。”
“当初我想从军,就是为了借助军中的力量,锻造一支这样的作战力量,可无奈家里不同意,他们不愿意我冒险。”
这句话是李鹤的借口。
其实,来自于后世中华大一统的李鹤,内心深处的国家概念,除了秦王宫里那个叫嬴政的人之外,与当世所有的人,是完全不同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初提议把家族产业从寿郢搬迁到黔中,李鹤觉得稀松平常,而李为却觉得惊世骇俗的原因。
李鹤的心里,一直就没有替任何一个所谓的诸侯国卖命的想法,从来就没有。
这些割据政权,注定不会长久。
项智看着微弱的灯光下李鹤坚毅的面容,问道:“很难吧?”
“非常不容易!要是有个一千人的规模,就能做点事了。关键是缺钱,这玩意很费钱的,靠一个家族的财力,根本负担不起如此大的规模。另外,还得注意保密,毕竟不是每一个政权都能允许这么大的私人武装存在的。”
“我能帮你做点什么?”项智看着李鹤,轻声问道:“我很想帮你做点事情。”
“暂时还用不着,没有能力做大的,我就一步步来,先把眼下这三百多人训练好就很不错了,离开了楚国,失去了大将军的财力支持,往后,会更难的。”
夜渐深,天空中,月华如水,江面上,雾气渐浓。
项智遥望着月光下如匹练一般的江水,说道:“这船会行一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