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邑,城墙上。
夷吾头系一顶青铜胄(头盔)。
胄顶的装饰物,成鸡冠型的椭圆状,椭圆的中间是一个圆形小孔,系带从中间穿过,小孔两侧雕镂纹理,系带垂到胄体两侧底端,又有两个孔洞,可以让系带从外穿到内侧,从而将青铜胄固定在人的头上。
上身披着一具青铜甲衣。
分前后两面,正面有两层,外层是一兽面青铜,兽青铜固定在后面的皮革之上,后面有皮革而无青铜护具,前后两面在肋下处用系带系牢固定,由于后甲长于前甲,所以在腰间又系了一根帛带,用来固定后甲。
甲衣里面依旧是传统的上衣下裳,只不过改成了窄袖装。
这一套甲胄装扮其实是相当笨重,头上和胸前的两青铜制品,凭空要耗费不少气力。
不过,有人想穿还穿不上呢,因为这是大贵族独有的战争戎装。
不说别的,就拿青铜来说,青铜在此时那就是标准的流通货币,价值极高。
夷吾头顶和胸前的这俩青铜护具,若是拿去当货币流通,足够一家下层小民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的了!
夷吾之所以这身打扮,没别的原因,绛城派大军前来要拿他回去问罪。
问罪?夷吾听到这两个字就冷笑不止。
他有什么罪值得绛城如此劳师动众的前来拿他?
怕是因为他挡了骊姬母子的路罢!
申生已死,他和大兄重耳当然就成了奚齐上位路上的绊脚石。
他要是真的被抓回绛城,即便是想要像申生那样自缢而死,怕也不可得吧!
他算是领教到骊姬这个女人的狠毒了。
“士大夫休要再言回绛认罪之事,本公子无罪!”夷吾站在城头大声回应道。
夷吾口中的士大夫,是士蒍的长子士缺。
此时士蒍已死,士缺是士氏一族在晋国朝堂上的代言人。
说到士氏一族,可能很多人还不太熟悉。
但是,若提到后来晋国六卿中的范氏,想必就有不少人知道了。
范氏一族源出于此时的士氏一族,范氏的先祖士会正是这位士缺大夫的幼子。
不过,士会现在还小,也就三四岁吧!
士缺闻言叹了口气,他何尝不知道夷吾无罪。
但是,君上有命,他没有办法违逆也就是了。
他之所以到屈邑之后没有直接命人攻城,而是选择了亲自出面,好言相劝,不就是因为他知道夷吾无罪吗?
问题是夷吾不听!
其实,他何尝不知,要是夷吾真跟他回了绛城,估计是有去无回。
但这不也是没办法吗?
他父亲在生前就预言过,重耳、夷吾二公子或许可为晋君。
现在献公已老,他虽然受命于君,但是,他还真不想太过得罪夷吾。
未来的事谁知道呢?
他父亲的睿智,他是比不了的!
不过,样子还是要做一做的,不然没办法回去交差!
“传令,攻城!”
士缺回到中军之后,立刻下达了攻城的命令。
他刚才是亲自乘车去屈城下劝夷吾的。
随着士缺战争命令的下达,来自绛城的前军士卒首先推着攻城器械缓缓向屈邑城下移动。
此时的攻城战,能用到的攻城器械其实并不多。
毕竟,公输班和墨子这两位大牛还没出世。
主要的攻城器械大概有四种。
其一是冲撞车,主要是撞击城门用的。
其二是壕桥,也称飞桥,用来通过城外的壕沟或护城河等障碍,作为攻城部队临时使用的便桥。
其三是轒辒(fen wen),相当于运兵车,车无底,以大木作周框,下有四轮,上架如屋顶,以生牛皮蒙在上面,车内可容十人,在内着地推车,可以安全的将士卒运抵城下。
《孙子·谋攻》所谓“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
最后一个,也是最主要的,就是楼车。
之所以说它主要,是因为它能将士卒送上敌方的城墙上。
前三个虽然用处不小,但是如果遇到坚城,从地面攻不进去,也就只能徒呼奈何!
楼车有八轮,车两侧竖立两根长柱,长柱上方用一根横梁连接。
长柱中间是板屋,士卒可以置身其中,板屋上方有绳子绕过横梁。
当士卒入板屋之后,由多名士卒齐拉绳子,将板屋升到空中。
楼车既可作登城工具,也可作瞭望工具,在战争中俯视整个战局战况,方便统帅抓住战机指挥作战!
据说,后来公输班发明云梯就是受到楼车的启发。
士缺虽然下令攻城,但其实心中不乏放水的念头。
所以,他让他的心腹登上楼车瞭望战局,准备适可而止。
他一点都不担心晋献公会因此而责怪他。
屈城城坚,晋人皆知。
当初他父亲主持修筑屈、蒲两城时,并不想将二城修的如此坚固。
因为封给公子的城邑如果修的太坚固,对国家来说,容易出现很多不确定因素,比如受封的公子据城反叛等。
因为此事,他父亲还专门耍了个小心眼,筑城的时候,故意让人在城墙里放木柴。
此事,不知道重耳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反正夷吾得知之后,把这事捅到了晋献公那里。
这其实正和他父亲的意。
他父亲借机劝说晋献公不能在蒲、屈两地修筑这样的坚城。
但奈何晋献公不听劝!
所以,即使他此次进攻屈邑无功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