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上的何续没什么反应,躺在那里,瞧着还是奄奄一息的,柔弱得很。
慕容天涯顾自倒了杯水,浅呷一口,“记得将窗户的痕迹擦干净,怎么忘了窗台下的脚印?何续躺在病床上,哪有气力出去走动,怎么鞋底沾了这么多新鲜的泥?”
“心术这东西,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根汗毛都得立起来,注意周遭的变化!”她幽幽的搁下杯盏,“你是从远方来的吧?”
何续皱眉,“你如何知道?”
“鞋后跟还沾了一根还算干净的干草,若不是从马棚过来,怎么会沾上干净的干草?”她一声叹,“知道躲在被窝里,难辨真假,可你太着急了,破绽百出!”
语罢,她转身往外走。
“回来!”何续低喝,“过来!”
她没理他。
要演戏,自个去演,她懒得配合。
进来时她便瞧出了端倪,何续不敢这么跟她说话,让她坐床沿去。
因着行伍之人行山走水的,鞋底惯来缝得密实,且教寻常人的稍厚。光看那双靴子的靴底厚度,她就猜到床榻上的人,多半是行伍之人。
且这双靴的靴底,中间存有勒过的凹痕,出现在这位置,定是马镫所致。要么是急匆匆策马而来,又或者常年策马出行。
寻常百姓或者探子,没这功夫东奔西跑,又不是驿站的驿使。
“主上?”红妆愣了愣,“没事吧?”
“有人耍性子,不必理会。”她转身回了房,这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处理,哪有什么心思跟人玩什么猜谜游戏。
何况这谜,无趣!
“主上,楚毅怕是忙着铲除异己,不会亲自过来,您歇下吧?”红妆不知房内的何续为假,毕竟主上未多说什么,咱也不敢问。
慕容天涯点点头,揉着眉心低语,“将案上的书册收一下,改明儿还得还回去。”
“奴婢知道!”红妆铺好床,这才收了书册,“主上,掠影那头还没消息,也不知道陵安城是什么状况。”
“很快就知道了。”她坐在床边,瞧了一眼插在花瓶里的桃花,眉心微微拧起,“出去吧!”
“是!”红妆行礼,“奴婢在外头守着,主上放心睡!”
放心?
如何能放心?
慕容天涯轻叹着,在红妆出去以后,提了灯盏走到一旁的。醒着的时候,屋内可以漆黑一片,但是歇息时必须留点光亮,以防不测。
将灯盏放置在距离床榻一定距离的小茶几上,屋子里既不会黑漆漆的,又不至太亮,安睡正好。
做好这一切,慕容天涯缓缓转身,愣是被吓得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
床沿,不知何时已坐着一脸哀怨的某人。
捂着砰砰乱跳的心窝,慕容天涯眉心紧蹙,扭头望着还在吱呀吱呀摇晃的窗户。
“主上?”红妆在外头轻唤。
“不许进来!”慕容天涯低斥。
红妆仲怔,仿佛是明白了些许,当即躬身退开几步,而后拂手,示意守在门外的暗卫退开,只在回廊里远远盯着便罢。
“人吓人,吓死人。”她不悦,站在原地不动。
“既然你不愿坐别人的床边,那便换我来坐你的床边。”萧北望坐在床沿,双臂微微张开,“过来。”
她甩他个白眼,能耐了!
让她过去便过去?
“天涯,男人的耐心往往不在于表面。”萧北望挑眉看她。
烛光葳蕤,屋内晦暗不明。
“我可不是你,做什么都会经过深思熟虑。我是个武将,武将征战沙场,会做寸土之争,只论成败输赢!”他意味深长望她,学着她那般微微勾唇,“天涯,好汉不吃眼前亏。”
“我又不是什么好汉!”她转身往外走。
然则下一刻,他身形一晃,如同鬼魅般挡在她面前。
她来不及止步,径直撞进了他怀里,此刻想挣开,为时已晚。
“照样投怀送抱!”他低头,伏在她耳畔低语,“你闻闻,说不定我身上还带着未知的气息?走的时候,我抱了抱他,告诉他,我是他亲爹。”
慕容天涯猛地抬头看他,“你!”
“要不要坐下来好好聊聊?”他问。
她一脚踩在他的脚背上,却在提腿时被他一把摁住,“要命!”
“活该!”她愤然,“你可知道,我费了多少心思,才让他谨言慎行?若是他说漏了嘴,我死倒也罢了,他还是个孩子,他……”
他终是堵住了她的嘴。
她所有的担虑,都在唇齿相濡中,消磨殆尽。
“你的心里除了天下便是儿子,能不能留一块空余给我?”他讨好般的啄着她的眉心,温柔的将不安分的人儿,打横抱起,“我要的不多,偶尔能想起我就好。”
慕容天涯伏在他怀里,长长的羽睫半垂着。
关心则乱,她方才着实太过紧张了。
所以说,她真的不该……不该动这样的心思!
轻轻将心尖尖放在床榻上,萧北望静静的躺在她身侧,伸手将她拢入怀中,胳膊虚揽着她的腰肢,生怕压得重了,她会觉得难受。
“天涯,能不能说句话,让我知道你心里有我?”他将唇贴在她的额心,“一句就好。”
陵安城距离此处,除非日夜兼程,不眠不休,否则断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
慕容天涯不是傻子,知道他这一路奔波是为了什么?
不放心的,只是一个她罢了!
“今年的桃花开得极好。”她枕着他的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