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流熙攘的官街上, 来了一伙走镖的镖师, 约莫十来个人左右, 各个体格壮硕, 押着满满当当五辆马车的货物, 正不紧不慢的朝着城内腹地而去。
有那好奇的百姓不免在这行人身上多打量了会,见最打前那人豹头环眼,虎背熊腰, 那粗壮胳膊上的肌肉鼓鼓囊囊, 瞧着就是练过功夫的行家, 想来应是此趟镖的镖头了。
似乎察觉到有人偷偷打量, 牵马走在前面的镖头敏锐的抬头回视过去, 目光犀利, 警惕中带着些凶狠。
被这目光锁住的人吓得忙缩了脖子,不敢再看过去。
镖头冷冷收了目光。
人群中有四五个乞丐, 正端着残缺的脏碗从对面走来,与这一行镖师擦肩走过时,隐约交换了个隐晦的眼神。
之后镖头握着缰绳收了收, 一行人便走的更慢了。
“哎, 前头顺源镖局的, 你们等等啊……”
正在此时,身后老远处传来阵焦急的大喊声, 伴随的是越来越急促的脚步声。
听得声音, 这十来个押镖的人无不瞬间收紧了肌肉, 手也有意无意的想要往车板的方向摸。
脚步声渐近, 一个小二模样的小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追了上来,见他们恍若未闻的还在往前走,不由急道:“哎呀,错啦错啦,你们快停下,陈记典当行不是这个方向啊——”
周围百姓有听到是陈记典当行的货物,不由好奇的驻足观看了起来,目光反反复复的在五车货物上流连,猜测着里头可是什么西洋舶来品。
见到周围不少人注意到他们这厢,一行镖师心下无不发沉。
“你认错了,快让开!”有镖师一把推开那小二,脸色难看。
小二被推了个踉跄,站稳后又忙不信邪的追上前去看那镖旗,虽说他大字不识几个,可那偌大的顺源二字他常见的很,如何不识得?
“你们就是顺源镖局的啊!你们押来的这批货可是迟了好些天了,我们掌柜的天天让小的出门来打听着你们的信,这不一听到你们进城了,便赶紧过来接应你们了……怎么能认错呢!”
小二心中发急,出口质问的声音就不免大了些,不远处巡逻的五六个衙役,闻声也朝着这个方向看来,待见那镖旗上印的果真是顺源二字,而那小二又不像是撒谎,不免就将打量的目光放在了一行镖师身上。
察觉到他们已引起了那些个巡逻衙役的注意,最打前的那个镖头心下一沉,脸色愈发阴沉了起来。
几个衙役也觉得这行人隐约有些不太对头。
相互对视了眼,他们下意识摸上腰间跨刀,慢慢朝这伙人走去。
这行人身体绷紧,手也不由朝着车板方向摸去。
正在此时,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听声音是二品之上朝廷命官专属的四驾马车。衙役们一惊,赶紧嘱咐周围所有百姓退两侧避让。
整个苏州府城正二品以上官员可就那么一位,便是不用细过脑子,也猜的着来人是谁。
押镖的一行人看似也做着朝两侧避让的动作,可若细看便能察觉,他们其实是纹丝未动。
马车里的胡马庸正无不艳羡的摸摸这,碰碰那,一会横躺着,一会斜坐着,瞧着这丝绸装裹的车厢,硫金镶钻,雕梁画栋的,是哪哪都顺眼,哪哪都华贵。
这会他正天马行空的想着,待日后他升了官后乘着四驾马车是如何光景,却在此刻,稳当行驶中的马车却猝不及防的猛烈一晃。
苏倾缓缓睁眼时正好对上宋毅看来的目光。
此刻宋毅正将她整个抱于膝上,一臂环过她腰身令她倚靠着他,埋首于他颈间,另一臂则抬起,厚实有力的掌心不时抚过她后颈,偶尔也用手指缓缓穿梭在她披散着的发间,带着股亲昵。
“醒了?”他低头看她,醇厚的嗓音带着些笑意。
苏倾怔怔看了他一会,然后就忽的笑了下。
这个令人骨冷魂寒的世间,黑暗,潮湿,阴冷,严寒,透不进一丝一毫的光亮。如果地狱有十九层,那么此时她恐怕已然置身其中了罢。
宋毅的动作一顿。探究的目光在她脸上仔细逡巡着,心里猜测着她何故发笑,可没等他探究一二,却见她那厢已经迅速收了唇角,又缓缓的闭了眸子。
宋毅又抬手抚着她鬓角,目光反复落在那苍白的眉眼间,心里隐约觉得有些异样。昨夜她哭,他却未曾觉得她难过,今日她笑,他却未曾觉得她欢喜。
“可是昨个夜里累着了?”
宋毅试探性的询问,可却没有等来她的回应,只有一味的沉默,以及那好像又变回之前那漠然的模样。
不知为何,见她这般模样,他心尖就突然蹿起股些许凉意来。
宋毅心下发沉,犀利的眸光不住的在她身上打量,暗道,难道昨个夜里真是药物使然?
脑中不受控制的迅速回忆起昨夜那些个相关片段。床笫之间的她,身子是热的,眸光也是灼灼的,甚至是连心也滚烫的……是不是真情流露,身为男人他如何感知不到?这些又岂是区区个药物能控制的?
宋毅觉得,这小奴婢心里头分明是有他的。这般较着劲拧着,不肯给他好脸子,只怕是气他之前几次下了狠手的磋磨,心气傲的不肯轻易揭过这厢。
这般琢磨了会,他便抬手轻刮了她鼻梁,摇头失笑道:“可是心口的这气还没过去,还恼着爷呢?”
那厢依旧是闭着眸没任何回应,清凌凌的面上连丝情绪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