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行挣扎着,想要爬起来。
他努力了很多次,却只是像条死狗一样撅着屁股,把脸往地上蹭出一条沟。
就在这时,他听到砰地一声,把他吓一哆嗦,以为萧易砍了他一剑。
但萧易的情况比他更糟糕。
萧易刚刚修补好经脉,重伤尚未痊愈,又赌上百年寿元结出十方绝域。他没有纪行的真灵巅峰体魄。拼上百年寿元后,体魄更加虚弱,此时力量远不如纪行,只能将所剩无几的真灵全部倾注在这一剑。
是以纪行那一刀斩去后,他那古怪,极具侵伐性的真元透过天问剑,直冲向萧易四肢百骸,丹田命门。
萧易或许体内还留有一丝真灵,但这一丝真灵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纪行的古怪真元,仿佛是土匪进了只剩下太监把守的皇宫,一通乱砸乱打,将萧易的经脉打得寸寸断裂,断送了他短时间恢复实力的所有可能。
萧易明白,自己肯定会被纪行重伤,实际上他是在赌,赌这一剑必杀纪行。如果纪行死了,那他的一切危机便都解除,如果这一剑都没杀了他,那自己必死无疑。
但是他忽略了一点,真元与真灵的比拼的确不占优势,可纪行最强的始终是在体魄上。
纪行那一刀,在磕飞了天问的同时,巨大力量传到萧易右臂上,又传到肩上。萧易动用十方绝域,那一剑吸干了他那时体内全部精气,体魄脆弱不堪,只听咔嚓一声,他整个右肩到右臂,骨头一寸一寸全部折断。
天问剑此时无主御使,自动收回了在外的无数把剑。
而纪行拿刀当剑使,一招青莲剑经最后一式,无数刀刃顷刻间斩到萧易身上。
萧易身着内甲,虽然没被这些罡气化作的刀刃破开皮肉,但内伤是跑不了的,肋骨不知又断了几根。无数刀刃便这样将他一刀一刀斩到天上,越来越高,直到纪行摔回地面。
正当纪行在地上乱爬时,萧易也从天上摔下来,好巧不巧,刚好落在他眼前不远处。
不知过了多久,纪行终于恢复意识。但萧易的真灵虽无主御使,却始终在不遗余力地破坏着纪行的经脉。
好在真灵巅峰体魄已经不需要再过多依靠经脉,这种类似于佛门金身的宝体,本就霸道异常,它脱离了传统的,依靠经脉来修行的法子,只要没死,受再重的伤,它自己就能恢复如初。
否则纪行也不可能在当初跌境后,半个月便连着跳几个境界恢复着实力,后来才有了和羽墨那一战,不然根本没得打。
纪行强撑着站起来,眼前白花花一片。雪又下起来了,雪花落在他头上,好不狼狈。
他杵着刀,立在原地,一点一点往外吐着淤血。
雪下得不大,但风很大。
纪行轻轻地嘿嘿笑了起来。
继而又放声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快意的笑声回荡在这片天地间。
他看见了那个人。
萧易躺在那里,用左手一点一点把自己往后挪。
纪行杵着刀,用漠然的眼神盯着他,如同看戏。
萧易知道纪行在看他,但他没管,麻木地把自己往后挪。
纪行不打算再看下去,他拖起直刀,喝醉了一般,踉踉跄跄地往萧易那里走过去。
萧易脸更白了,嘴唇发乌,浑身是血,死死盯着纪行,左手更急地把自己往后挪。
纪行走到他面前,看着他,像看一个死物。
萧易还在把自己往后挪。
“就因为一个疯子,算了一卦,你们就要杀我?”纪行沙哑地喊道。
萧易喉咙里发出嚯嚯的声音,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只是想活,但你们这些人,全他妈是疯子!谁想惹事?谁想天天担惊受怕?能不能消停下来?”纪行愤怒地朝他吼道。
萧易不再往后爬了,使劲地咳,一口一口的血痰。
“今天我杀了你,会有人知道吗?是不是我再也逃不掉了?”纪行又冷漠了起来,平静地问着他,或者是问着自己。
纪行脑子里像有只陀螺,在飞快地旋转。这里没有第三个人,杀了他可不会有别人发现,杀了他,这件事就算结束了。如果不杀,或许他背后的人就会出现。那无穷无尽的麻烦就来了。
纪行想起一句话,斩草除根。了结了萧易之后,再把他烧成灰,天问剑埋到地下一百里,万事无忧。
他脸上慢慢地浮现起诡异的笑,之所以诡异,是因为他手上从来没有沾过人命,这种事他还是第一次做。
但萧易太熟悉这种笑了,无尽的恐惧充斥着他的瞳孔。他脸上曾经也有过,笑得如此诡异的神情。
纪行双手抓起直刀,高高举起来,“萧兄,下辈子做个善人。”
萧易的嗓子终于清干净了,他闭上眼,等待着那一刀砍掉他的头颅,脑子里只有四个字,万事皆休。
“可惜啊。”萧易长叹一声。
没人知道他在可惜什么,也没人明白他这句话有怎样的含义。
纪行一刀斩下。
雪下得大了。
老邢手里拿着地图,看着将要去的地方,脑子里盘算着哪里没有危险。甲让赶着马,心里在想,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像师傅这样的高手。至于像纪行那样的,他还不太敢想。红晨坐在纪行的大黑牛上,像个红衣仙子。白芙在看书,天地灵气滚动着往她体内灌入。她的修为越来越高了,此时已经散人四境。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急着提升境界。
杀生是一种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