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来?”大将军喜道。
纪行老实回道,“凉州。”
“凉州?岂不是你乃商人?”大将军错愕。
纪行嗯了声,不知道这位大将军会怎样处置他,依然不敢抬头看。
这位大将军摇头晃脑琢磨一番,突然想起一件妙事,大喜之下,不禁要给自己再加上几分功劳,“来人!记!”
一个文职便跑来,手里拿着纸笔,哈腰道,“将军请说。”
大将军叭一口浓痰喷地上,兴奋无比,“壬辰年夏,大商武士,向我郜力进献无上神兵,以示供奉!”
那文职提笔便记。
大将军忽而大喝,“慢着,不对!重记。壬辰年夏,大商派遣武将,归还我郜力无上神兵,以示朝和!”
文职一听,兴奋了三分。如此一来,这把神兵利刃,可就成了他们郜力国自己的了!
纪行哪怕肚里没多少墨水,也听得懂这话是个什么意思,于是抬头道,“这怎么成你们的了?”
大将军大笑,“遥想当年,你们大商独占那九州,有六州乃是我郜力国土,这无上神兵怎么就不能是我们的了?”
纪行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这不禁让他想起幼年时的遭遇,很自然地,他像十年前那样,开口就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大将军手里拿着伤刀,看着笼子里的狗子,“砍了。”
属下便问,“砍谁?”
大将军怒喝,“你说砍谁!”
狗子奋力要冲出来,四只脚还有脖子却被铁蒺藜拉出深深伤口,怒吼声顿时成了哀鸣。
纪行看到笼子里的狗子,脸色惨白,对那将军道,“你要杀我?”
大将军连看也不愿看这个屎一样的人物,只是挥了挥手,“好好焙制,缝上嘴再砍。”
便有属下把纪行拖下去。
纪行任由那些人拖着他。狗子看着纪行,眼泪淌了一地。它多想纪行把这些人全部砍翻,然而让它困惑的是,纪行却始终不为所动。
“呜呜......”狗子叫着,也不管铁蒺藜带来的痛楚。
纪行终于回了一点魂,看向狗子。
狗子一看,折腾地更厉害了,几乎是在自杀。
纪行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仿佛有了点活气,“我不会死的。”
一个武将拿着一柄大斧,使劲拍到狗子脑袋上,希望狗子能消停会儿。然而并没有丝毫用处,狗子眼里只有纪行。很快它脑袋又被拍了一斧子。
纪行已经被拖出很远,却突然使劲挣了起来,一时拖他的两个人都被他摔倒在地。
“你不要动了!别动!我会来找你!我一定会来找你!”纪行大喊。
狗子嘴里全是血,听到纪行的话,便不再动弹,但是它的眼里也失去了一切光彩。
纪行喊完这话,好像浑身力气都用光了,终于被人拖到远处。他木讷地被人用绳子绑在马后面,那些军卒便骑着绑着纪行的马飞驰。纪行就这样被一群最普通的军卒当成了玩物,在大雨泥泞中被拖到傍晚。
那些人终于放下他,疯狂地笑着,叫着。是,他们打了胜仗,还能有一个人作为玩乐,怎么能不疯狂?
纪行被人五花大绑,拉到野外,缚在一棵树上。
十来个军卒中,走出一个过来,拿出一根粗大骨针。他们要来缝纪行的嘴了。
纪行一身泥水污垢,脑袋低垂,不似个活人。
那个军卒看到纪行这副模样,简直连碰他一下都不愿意,却还是把骨针穿上线,抓起纪行的脑袋。
纪行睁开眼,一双眸子黝黑深邃。
“狗日的!怕不是坨屎变的!”军卒竟然有些不敢和纪行对视。
纪行点点头,“我以前就叫狗屎。”
众军卒哈哈大笑。
那个拿着骨针的军卒,抬起针就往纪行脸上扎。却听到啪的一声,针断了。
军卒又看到那深邃的瞳孔,宛如来自一头恶兽。
纪行道,“有本事,拿刀砍。”
这一下可炸了锅,这些部卒,都是郜力国精锐,最是嚣张跋扈,哪里受得了气?十几个人抽出刀就冲向纪行,一刀一刀地剁。
数十息之后,这些军卒却发现了不对劲,都停下了动作。
纪行身上的绳子都被他们剁碎了,按理说他早已成了肉沫,可他怎么连一滴血也没流?
一个军卒,看着直挺挺站在他眼前的纪行,而后他把刀放在纪行脖子上,使劲一拉。
纪行的脖子,只是被刀刃刮去一道污秽,露出了白肉而已。
“怎么可能!”这些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
纪行没有说话,但是眼神里多了一些他以前没有的东西。他曾经,有勇,有悍,但没有敢于致人死地的想法。
但是他现在,眼里有的,不光是对生命的漠然,还有一丝悸动。他浑身发烫,手脚发抖,因为他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纪行声音颤抖,说,“你们该死。”
这些军卒哪里还有半点戏耍的心思,“弄死他!”
无数刀砍在纪行身上,力道之重,足可摧经断骨。但这些对纪行却没有用。
他伸手,接住一把刀的刀刃,而后突然发力,手掌一翻,这把刀就到了他手上。
“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纪行反复道,“你们抢了我有的一切,还不让我活,这是你们逼我的!”
噗噗声响起,不过十数息,十来个人,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纪行一身的泥垢血污,哐当一声扔下刀,走了。
大雨冲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