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这一句,却戳在了廿廿的心窝子上。
先前虽也顶撞了他,不过那顶多是害羞恼的,跟眼前不一样。
眼前,她是被戳在心窝子上了!
有一处,被他给戳疼了,闷闷地疼!
她便拧开头,冷冷地不看十五阿哥,“这是奴才自己的私事,就更不敢劳动十五爷动问。”
十五阿哥也吃了一惊,心更是忍不住随之沉坠而下。
看她的反应,难不成她真的对绵偲……?
想来倒也合情合理,谁让年龄是她与绵偲之间最大的合契之处,却是拦开了他与她的,最大鸿沟?
“便是你的私事,我话与你说到此处了,你也得让我知道!”
他知道自己有些压抑不住,隐约动怒。
没想到那小妮子更是被惹恼了,忽地扬起脖子来瞪着他,“奴才不想说,总归这与十五阿哥无关!”
“你!”
廿廿依旧一脸的无畏,“奴才出来办事,都是事先报了时辰的!若到了时辰还不回去,公主会责怪的!十五阿哥总不希望奴才当着公主的面儿,直说奴才是途中被十五阿哥截住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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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妮子唯有一事说对了。
十五阿哥不在乎她当不当着十公主说这些话,可是他在乎她……
作为内廷伺候的侍读学生,出宫门来是有固定的时辰限制的,她若回去晚了,就算十公主不追究,可是从各宫门开始,她就得受各种盘问。
他便是为了这个,也得先放了她去。
她一出了门,就像飞出笼子的小鸟一般,呼啦啦地跑远了,从后头都能看见她的辫梢欢快地左右摇摆。
立在后面,看着她这样的背影,十五阿哥恼得直咬牙。
倒好像她当真不愿与他相处似的!
他心下更是懊恼,浑不知这小妮子怎地就忽然不高兴了。
难道,当真,她是钟情于绵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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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种郁闷,十五阿哥到乾隆爷跟前,协助整理奏折的时候儿,还是沉着脸,有些走神的。
乾隆爷早就看出来了,不过没动声色。
老爷子只是看了儿子一眼,过一会儿又看一眼;隔着一炷香的时辰,再看一眼。
等桌上几乎所有的奏折都处理完了,可是眼见着儿子还没回过神来呢,乾隆爷便咳嗽一声,盘腿在炕上转过脸来,正对着地下站着的儿子。
“今儿这是走的什么神啊?”
十五阿哥一震,忙撩袍跪倒请罪。
“儿子忖着纳玛三月里巡幸盘山之事,恐有疏失,这便走神了。还望纳玛恕罪。”
乾隆爷老态龙钟地半眯着眼,“嗯,那是件大事儿。盘山虽然不远,可是这一路过去,零碎儿也不少,是得你多费心都记着。朕现在可记不住那么多事儿喽。”
十五阿哥忙道,“汗阿玛天寿康颐,如今不过是给儿子们机会历练罢了。”
乾隆爷无声地笑了笑,“不过那是三月的事儿呢,不着急。现在才二月,二月里眼巴前儿的事儿还顾不过来呢。”
十五阿哥心下自是一动,不过刻意顾左右而言他,“纳玛是惦记着谒陵之事?”
按着惯例,每年过完了年,乾隆爷都是二月启程,恭谒东陵、西陵去。
可是今年乾隆爷竟然没去。
以天子敬天法祖的规矩,祭天、祭祖是最重大的仪式,也是天子最重要的责任,可是今年二月却都免了。
这在乾隆爷登基五十多年来的岁月里,极为罕见。
这自然是跟乾隆爷年岁大了、身子骨不禁折腾有关,乾隆爷也下过谕旨去,说自己年纪大了,以后有些祭祀会叫皇子代为行礼。
十五阿哥便是那当仁不让的,乾隆爷但凡自己去不了的、需要他亲自的祭礼,一般就都叫十五阿哥去了。
可是今年,乾隆爷竟然也没叫十五阿哥动弹,这整个二月,都消消停停地留在京里呢。
其实这是有点儿古怪的。
只是十五阿哥自己自然不方便问,更何况老爷子今年开春起,格外爱嚷嚷说他腰酸腿疼背抽筋儿的,这就是最好的理由——老爷子动弹不了啊,而他这个当嫡皇子的,自然要在畔亲力亲为伺候着。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老爷子二月不想动弹,可是三月这就又张罗着要上盘山了!
就连十五阿哥自己也是,虽然二月被摁在京里,可是三月里早就安排了要去祭祀皇后陵。
三月都能动弹的事儿,就二月非动弹不了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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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爷一听谒陵,这便又咳嗽开了,“哎哟,我这腿呀……小十五啊,快过来,给我捏捏。”
十五阿哥还能怎么说,赶紧着过来单膝跪倒,将阿玛的腿给搁在希冀膝盖上,轻轻给捏着。
老爷子就乐了,“嗯,捏的好,捏的好,手劲儿不大不小!”
天家父子,难得这关起门儿来的天伦之乐,十五阿哥便也笑了,趁着这个机会,缓缓道,“纳玛该不会是惦着今年二月里的八旗女子挑选吧?”
原本是不合常理的,什么时候八旗女子挑选的重要性会超过谒陵去了?
可是今年二月的事儿扒拉扒拉,好像当真还挑不出其他更要紧的、能拴住了老爷子,都改了五十多年的老规矩,不去谒陵去了。
乾隆爷一听儿子给说到这事儿上来了,故意防备地盯着儿子一眼,“你操心这事儿做什么?你自己那所儿里,嫡福晋、侧福晋,可都凑全了。你不缺人,别告诉我,你还要到我眼前来要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