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抬眸静静凝视皇父。
老爷子已经以江山托付,他还要旁的什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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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开春这一场热热闹闹的八旗秀女挑选,选完了,却也安安静静地消停了。
皇上并未为绵宁指婚!
点额倒也是明白的,“……皇上这是想等明年传位大典之后,由咱们家阿哥爷亲自给绵宁指婚。”
她自然是高兴的,她的绵宁自然也值得如此——谁让绵囊唯一的子嗣呢?谁想抢,也抢不走不是?
现如今,唯一的一个悬念,也就只剩下侧福晋肚子里这个。
只要侧福晋这一胎生下的还是个格格,那她的绵宁的地位,便无人能够动摇。
绵宁这边儿没正式指婚,三格格因为比绵宁还年长一岁,今年已是十五岁(虚龄),已是到了该出嫁的年纪,故此乾隆爷还是先给三格格指配了。
消息传来,各家宗亲都来道贺。
刘佳氏虽说早已经从嫡福晋那得了知会,可是这会子见宗亲们如此隆重,心下自也是快意的。
只可惜,刘佳氏即便有了个庶福晋的称呼,可终究还是官女子出身,直到此时依旧没有正式的名分,不便抛头露面。
这便即使是刘佳氏自己本生的格格的喜事儿,她却也只能留在自己的房内,眼睁睁看着宾客们都到嫡福晋那边去道喜。
内宅后院里热闹,可都是女眷,十五阿哥回来也不便露面,便直接钻到廿廿这边来了。
廿廿大着肚子,来客们也不敢打扰,这倒成了个难得的躲清静的所在。
廿廿瞟着十五阿哥,“……咱们家大阿哥、三格格都是刘姐姐所生,大阿哥自是长子,三格格又是事实上的长女,如今依然指配,应当是咱们家办的第一个孩子的婚礼,爷可给刘姐姐送份儿什么好礼去?”
十五阿哥微微眯眼,瞟着廿廿眼中那流光溢彩去,“你心下必定是有主张了,是不是小母狼?”
廿廿轻叹一声,“方才爷进我门儿的时候儿,难道就没往刘姐姐那边望一眼去?亏刘姐姐到阿哥爷身边儿伺候最早,还给阿哥爷诞育下大阿哥和三格格去——”
“大阿哥自是阿哥爷长子,三格格又是如今事实上的长女……刘姐姐当真劳苦功高。可是爷也不瞧瞧,今儿这样的好日子,刘姐姐却只能憋在房里,连个出门接受道贺的机会都没有。”
廿廿撅起嘴盯着十五阿哥,“爷真绝情……亏刘姐姐将这些年的青春,都给了爷。”
十五阿哥腾地红了脸,伸手刮廿廿鼻尖儿一记,“你又糗爷!”
廿廿继续“哼”,“……虽说刘姐姐是内务府下包衣的出身,可是刘姐姐母家也是内务府的世家啊。刘姐姐的姐妹,如今在成亲王府也是得了册封的侧福晋;在十七阿哥那边儿,也是有头有脸的大格格。”
“这样的母家,好歹也是有脸面的。可是爷竟然叫刘姐姐连个抛头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这话句句在理,叫十五阿哥颇有些如坐针毡。
他心下也知道有些愧对刘佳氏,可是这些年来,他一是心思并不在内宅,二来这些事也都交给嫡福晋来管着,嫡福晋不在他面前提,那别人也就不敢提,他倒也慢慢地就疏忽了。
此时叫廿廿这“小针儿”给一下一下地扎着,他真是有点无地自容了——好歹他一向都有宽仁之名啊,怎可如此薄待资格最老的侍妾去。
十五阿哥咳嗽一声,伸手包住廿廿的小手,“……爷来日,必定不亏待她去。”
待得明年传位大典,后院众人都可赐封主位,他必定不会忘了刘佳氏就是。
廿廿却还是撅着小嘴儿,“可是刘姐姐如今却只剩下三格格一个孩子了,孩子的指婚可只有这一日,再没下回了。”
十五阿哥没词儿了,心下也是被愧疚揪得有点难受。
廿廿挺着大肚子,忽地在炕上跪起来,“爷,我想在今儿这个特别的日子,替刘姐姐跟爷求个恩典——请爷替刘姐姐向汗阿玛求个册封吧?”
唯有得了册封,官女子出身的刘佳氏才能名正言顺地抛头露面;便是今日已经来不及,好歹也要在三格格正式厘降那日,能名正言顺地亲自送闺女出阁啊。
十五阿哥心下悸动。
她从不为自己求,此时她挺着大肚子,若是为自己求、为她母家求,她求什么他能不舍得给她?可是她这一刻,却只是为了刘佳氏而求。
十五阿哥毅然点头,“好,我这就去求见汗阿玛。”
廿廿开心地一把抱住了十五阿哥的颈子,主动“叭”地在他腮上亲了一个响的。
“我就知道,我们家爷是最重情重义的!”
十五阿哥无奈地又是笑,又是按捺着,捏过她下巴颏儿来,在她唇上咬了一记,“现在还不老实?惹爷起了火,你可没本事灭去……”
廿廿咯咯笑着,叫阿哥爷浅尝辄止,便赶忙多闪开了。
她歪着头问,“爷可会怪我多嘴?终究我相信爷自己心里有数儿,必定不会薄待刘姐姐的才是。”
十五阿哥摇头,拍了拍她的小手,“说实话,爷不是三头六臂,有时候儿顾着外头,就顾不上家里。家里是需要有人替爷顾着的。”
“有爷想不到的事儿,得有人提醒着爷;有爷做得不合适的地方儿,得有人帮爷给圆过来……你是侧福晋,你有这个资格替官女子提这事儿。你不是多嘴,你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