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佳氏脸上早已没有了泪痕,可是还故意举袖按了按眼窝,“想想人家侧福晋,身边儿一个刘佳氏,一个王佳氏,侧福晋已经帮刘佳氏得了侧福晋的名号去了;”
“王佳氏就算身份低微,可是也抚养过她亲生的格格去,若五格格、七格格这会子没死,那王佳氏来日免不得因为两位格格而得高位去——便如当年的庆贵妃,明明自己也从未生养,却因抚养了咱们家太子爷,得封贵妃啊!”
“娘娘,侧福晋尚且如此眷顾左右,妾身这一点点的梦,算不得什么难吧?”
侯佳氏说着又抚着面颊,刻意轻轻抽噎了两声,“毕竟,如今后院里肯叫太子妃娘娘甩一巴掌出气的,也就剩下妾身一人了。”
.
侯佳氏走的时候儿,已经是满面含笑了。
“贪得无厌!”待得侯佳氏离去,皇太子妃气得重重拍桌。
含月看皇太子妃一眼,小声道,“她既如此三番四次的……有这一回,必定还有下一回。留着她,始终都是主子心头之患。”
皇太子妃眯起眼来,转头望窗外。
侯佳氏住围房,出了东顺山殿,还要再拐个弯儿。
恰在墙角处,听见有两个年轻的小孩儿在说话。
一个伶牙俐齿的脆生生的说,“对了你说,那‘味余书室’是什么意思呀?太子爷为何就叫挂在原本是太子妃娘娘住的东耳房了?”
接下来续话的,也是个童声,听起来当是个小太监。
“……姐姐问我,我进宫也晚,倒也不知道缘故。姐姐冰雪聪明,况姐姐甚得太子妃娘娘的看重,故此我还想问问姐姐是怎么猜想呢。”
侯佳氏不由得停步回身,与星链对了个眼神。
这把嗓音,她也听出来的。那日刚挪进毓庆宫的时候儿,这把子嗓音很是招了些风头,她在畔哪儿能没瞧见。
星链也点点头,示意她也确定就是那天的那个小女孩儿。
侯佳氏勾了勾唇角,在墙角边站定,是笃定要听听这个小女孩儿是怎么说的。
“……味余,嗯,我想想,是不是就是‘余味’,就像鸡肋似的,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呀?”
侯佳氏都好悬没笑出声儿来。
也是,这字面的意思,对于两个小孩儿来说,能想到的可不就是这样儿了?
那小女孩儿还有些狐疑,“哎?好像不对劲儿哎……太子爷总不会说太子妃娘娘如同鸡肋,更不至于说他那些圣贤书吧?”
“你们浑说什么呢?”传来另外一个嗓音,听起来是望月的。
虽是头等女子,可是显见那小女孩儿却也不怕,反倒笑嘻嘻地问,“我没浑说呀,望月姐姐是说我猜错了么?那望月姐姐与我们讲说讲说呀?”
侯佳氏便又是微微挑眉。
这宫里的小女孩儿,哪个不敬称望月一声“姑姑”呢,偏这位只称“姐姐”罢了。
望月叹口气道,“这是当年太子爷跟太子妃娘娘刚成婚,从东二所挪到撷芳殿中所的时候儿,太子爷要给外书房加一个匾额,这便请教于太子爷的老师朱珪大人。“
“朱珪大人说:‘勤学者有余,怠者不足。’太子爷说‘有余可味’,故此才定了书房的名儿叫这‘味余书室’。”
望月说着叹口气,“荣姐儿,日后可莫再浑说什么‘食之无味,弃之可惜’了,仔细主子听了不高兴。”
墙角这边,侯佳氏微微挑了挑眉。
一个小女孩儿而已,刚到主子面前出了头,可是望月却也喊“荣姐儿”,甚至便也只说了“浑说”二字,算作批评,却没呵斥。
这要是换了别的小女孩儿,别说望月一定会骂,甚至说不定早一个巴掌甩过去了。
少时那头的人都各自派了差事,散了,侯佳氏这才带着星链,不急不慌地走回自己所居的东围房去。
“方才他们那话儿你也听见了,你觉着这个荣姐儿,太子妃是拿来派什么使的?”侯佳氏问星链。
星链含笑道,“那日奴才瞧见那女孩儿有想出头的意思,当晚开始奴才就留意她了。奴才私下里跟与她曾经一起粗使的几个小女孩儿也都探过口风了,原来太子妃娘娘房里的人啊,都觉着她有可能是太子妃娘娘给二哥儿选的人。”
侯佳氏也是挑眉,恍然大悟,“也是,这个年岁,倒是与二哥儿相当。”
都是既如此说,倒叫侯佳氏也暂且放下一头心来。
实则她心下也是悬着两个月后的后宫册封。
毕竟天子后宫,跟皇子的后宅是两回事。一个皇子的后宅里,可以就她们这五个女人;可是天子的后宫,哪儿能就这么几个人去?
按着历代皇上的惯例,太子爷登基之时,除了册封她们五个,还得再加上几个;而且最迟在嘉庆二年,就得再挑选八旗秀女,以冲后宫了。
总归,各个位分上都得有人才行。
所以她才这么着急,这么急着赶紧自己先占上一个妃位去,以免将来又进来名门闺秀,是她比不了的母家门第,那她将来就更难熬了。
再说……自打她的六格格夭折之后,太子爷已经有多久没有进她的门儿了?
她便是问了,太子爷也说她是跟太子妃娘娘一样,因生育而伤了身子,气亏血虚的,理应将养着。
她不知道自己还要“将养”到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