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一笑,轻轻握了握雅馨的手。
“……皇上起驾临行木兰之前,已是给你家的二哥儿赐了名儿。就叫‘奕絟’可好?”
“絟者,‘拴’也,叫你家的二哥儿,便是走得早,可是却永远不会走远,依旧陪伴在你们身边,可好?”
雅馨重重而震。
她的次子是不满周岁夭折的,按例这样的孩子是缺少福分的,故此宫中极少给这样的孩子赐名。别说她的次子只是绵偲这样一个不得宠的皇孙的儿子,便是从前宫里这样夭折的皇子都没有赐名的,她的次子却竟然能得了赐名,那想必这个孩子在另外那个世界里,也能安慰了吧。
雅馨之前强忍的泪花儿,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
“好……奴才,奴才替阿哥爷,替奴才的二哥儿,谢皇上、皇贵妃主子的恩。”
她明白,皇上必定不会为一个不满周岁夭折的孩子赐名的,而既然有了赐名,这当中必定是皇贵妃的缘故。
廿廿点头,“有了名儿的孩子,在那个世界里就永远不会忘记自己这一世在人间的过往,便不会忘记,曾经生他养他的额娘。今儿是中元节,咱们能告慰他们的,相信是今日中元节送过去给他们,他们必定都能收到。”
雅馨含泪阖上眼帘,细细抽泣,已难成声。
廿廿离座,惇妃便也跟着离开了。
她带着听雪、听弦两个女子,立在楼阁之外的夜色里,迎着水风,却还使劲用帕子扇着风。
“憋闷死我了,哎哟,真是憋闷死我了!”
“主子,切莫受了风寒……”听雪环望这从山间、水上各面而来的风,“您还是回内里坐吧。”
惇妃冷笑一声,回头恨恨中的那几个人,“旁人倒还罢了,或者比我资历深,或者比我家世好,偏那个芳妃算是个什么东西!”
“不过是个江南汉女,乾隆三十一年才入宫,封了常在;乾隆四十年,我诞育十公主,已然在妃位,她也不过才进封了贵人。十九年之后,乾隆五十九年,太上皇即将内禅之时,才又封了她嫔位。”
“谁成想,这刚过四年,太上皇就给她封妃了!她凭什么?一个江南汉女,又从未生育过,怎么就能跟我并列妃位去了?”
听雪悄声劝,“芳妃娘娘好歹与是婉妃娘娘同族,都是出自海宁陈氏……”
惇妃凄然一笑,“你想说什么,我都明白。你是说太上皇是看在婉妃的面上,也是看在海宁陈氏对江南安定的功劳的面儿上……如今江南的汉人不稳当,借着白莲教,闹腾得欢;他们又传说什么皇上就是汉人之子,这大清的江山啊,又回复汉家了,故此太上皇才要重视汉妃去。”
“可是,太上皇肯看婉妃的颜面,看海宁陈氏的颜面,看江南汉人的颜面……却不肯看我的颜面,不肯看十公主的颜面啊!”
人家芳妃乾隆五十九年进封嫔位,嘉庆三年就封妃了;而她呢,嘉庆元年不过是因为给太上皇请安去得迟了些,太上皇便连年例的二百个小银锞子都不赏了!
惇妃脾气一向不好,这么一耍开性子,听雪和听弦两个女子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那边可是惇妃娘娘?”冷不丁,远处传来一声脆生生的问候。
“主子……”听雪赶忙提醒惇妃。
“谁呀?”惇妃眯起眼来,看向那声音的来处。
花影婆娑里,踏着月色走出来一个人。年轻的面庞映着十五的月色,饱满、光盈。
“晚辈请惇妃娘娘的安。”年轻的福晋含笑行礼,身形那叫一个端正,足可见出身名门,家教严格。
惇妃便眯了眯眼,“我道是谁,原来是二阿哥福晋。”
来人正是舒舒。
舒舒含笑道,“晚辈正巧从旁走过,听见隐约是惇妃娘娘,这便特地来给惇妃娘娘请安。”
惇妃哼了一声,“难为你,倒有心了。”
因为是绵宁的福晋,惇妃这些年一直揣着与皇帝的心结,故此她本不热络;再者这个二福晋也是钮祜禄氏弘毅公家的人,惇妃这些年跟顺妃斗得不亦乐乎,又跟皇贵妃廿廿颇有芥蒂,故此惇妃对舒舒自是热络不起来。
只是……绵宁的身份特殊,毕竟是唯一成年的嫡皇子,故此此时便是惇妃也不能不客气些儿。
舒舒含笑道,“今儿晚辈没见着公主,倒要请惇妃娘娘替侄媳妇向公主转达心意。”
惇妃便傲然地笑了,心下明白这二福晋也是要讨好自己的女儿的。
舒舒觑着惇妃,缓缓道,“晚辈也是出自钮祜禄氏弘毅公家,与十额驸乃是同族呢。”
惇妃在夜色里幽幽挑眉。
她惇妃现如今,女儿便是指望,作用也有限;她自己母家则彻底叫太上皇给连根都刨了……她现在没什么能倚重的了。
不过好在,和珅是她亲家。便是看着这二阿哥福晋的意思,也是有想对和珅示好的意思。
惇妃便笑了,一扫之前的失意,高高扬起下颌来,“说的是啊,和珅家娶了我们十公主去,那是他们家多少代以来最大的造化。”
舒舒以晚辈恭顺的态度,扶着惇妃往一旁的亭榭去坐着。
跟随的太监随身带着小炭炉子,舒舒叫太监挑开了火,亲自为惇妃奉茶。
这二阿哥的福晋,一来因为是二阿哥的嫡妻,身份不同;二来自己也是名门闺秀,可是难得这位肯这样低眉顺眼地伺候她,倒叫惇妃心下十分受用。
惇妃便瞟着舒舒,“你们家房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