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皇上也允准,今年贵人里也有晋位的话,那倒是春贵人的。淳贵人么,还年轻,况且还没正式侍寝,更没有子嗣之说……这便不急,再等等就是。”
众人都屏息听着,没人敢说话,甚至贵人们都不敢抬眼看。
可是人人心中有杆秤,都听出是皇后故意借莹妃身边儿旧人春贵人来打压新人淳贵人……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所为的自然还是要抑制淳贵人的风头,宁肯抬举多年不受宠的老人儿,也不肯给年轻新人上升的机会,以此来堵莹妃的嘴。
莹妃登时恼了,“皇后娘娘,话却不是这样说!”
“那怎么说啊?”廿廿眼珠儿转得极缓,半晌才又转到莹妃面上去,“莹妃你倒说说看。”
莹妃咬了咬牙,“后宫凡事都讲规矩,或者尊卑有序,或者先来后到……皇后娘娘说的自然有理,春贵人的确是皇上潜邸旧人,如论资历自然是在淳贵人之上得多了。”
“可是……皇后娘娘却不要忘了,淳贵人进宫初封就是贵人,而淳贵人进宫之时春贵人却还是春常在啊……春常在以常在位分进封的贵人,与淳贵人这般初封就是贵人的,这便是尊卑有序了。”
“皇后娘娘既然要抬举春贵人,这自然有皇后娘娘的道理;可是既然皇后娘娘要抬举春贵人,这便没有将排位在春贵人之上的淳贵人给漏过去的道理!”
廿廿眯起了眼,仿佛一时间也被莹妃给刺中了要害,倒没话反驳了。
是啊,毕竟淳贵人是一进宫就封的贵人,乃为八旗秀女的身份;春贵人是晋位的贵人,是内府旗下的包衣女子啊——这尊卑有序的规矩,在这后宫里,自是头一份儿的。
“这话儿今儿就先说到这儿吧,”廿廿缓缓抬起眼帘,“回头我会与皇上商量,春贵人和淳贵人两个,我都会在皇上面前提。可是至于究竟谁晋位,谁得等着,总归都要看皇上的定夺,你们谁在这儿着急,都没用。”
莹妃轻哼一声,“只要皇后娘娘别忘了今天的话儿,当真在皇上面前提到淳贵人……那就够了。”
莹妃有信心,凭淳贵人几度进出养心殿,她是亲眼看见皇上饮下淳贵人所烹之茶时,眼中并不掩饰的赞赏的。
春贵人不得宠,况且已经到了这个年岁,哪里是年轻貌美的淳贵人的对手。皇上也是人,自然会先选了淳贵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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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帝颁布完这道重用钮祜禄氏大臣的旨意,仅仅隔三天,皇帝便又正式下旨,册立廿廿为皇后。册封典礼在四月十五日举行。
皇帝这是第二次册立皇后,但是态度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
当年册立孝淑皇后之时,皇帝曾奉乾隆爷敕旨,不颁诏天下;而此次册立廿廿,皇帝决定“违抗”乾隆爷留下的规矩,重为立后大典而颁诏天下。
——颁恩诏,不仅是令天下百姓皆知,甚至也要派使臣传谕四方,令各藩属国皆知晓。
以此礼,来论定皇后身为国母的身份,而不仅仅是皇帝一人之妻——立后乃是国事,并非家事。
与正式颁诏册立廿廿为皇后同日,后宫位分也随之晋封。
首先是目下为寿康宫之首的婉太妃,已然八十六岁,尊封为婉贵太妃。
其次才是当今后宫里的晋升:莹妃正式诏封妃位,不过却改了名号,称为“华妃”。
淳贵人晋为淳嫔;春贵人也进封嫔位,也同华妃一样改名号,为“吉嫔”。
两位改了名号的内廷主位,华妃的“莹”到“华”,一个是“光华的、光润的”,一个是“华丽的、秀美的”,意思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而吉嫔的“吉”字,则是“祥瑞的”、“机灵的”之意。“祥瑞”之意倒还罢了,字面上与“吉”这个汉字本身倒也契合;可是满文里这个“机灵的”却有点儿特别了——想吉嫔的年岁与性子,竟然被赐予了个“机灵的”封号,倒叫不知就里的人颇有些一头雾水去了。
宫殿监传旨太监将旨意传遍六宫,廿廿接罢了圣旨,回到殿中便是静静微笑。
她不是为了自己微笑,也不至于是为了婉贵太妃——终究两位的身份已经在这儿了,先已有实,随后得名而已。
她笑的是两位嫔位的进封。
“收拾收拾,一会儿她们会来道贺。”廿廿吩咐。
月桂轻轻眨眼,“奴才猜,华妃必定是头一个就兴冲冲地赶来的。今儿她可双喜临门,如愿以偿了。”
廿廿半垂眼帘,“难得她高兴,且叫她高兴一回吧。想想这些年,她已经有好久没有高兴过了……而这一次高兴过后,就不知道她是否还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月桂也是轻轻敛起了笑容来,“……路都在自己脚底下,怎么走,端的都看自己。时间还有的是,机会更是随时都摆在眼前,可是若她非要一意孤行,偏要行差踏错,那就怪不得别人了。”
少顷,门口值房的太监来报,新封的华妃带着淳嫔已是先到了。
廿廿与月桂相视一笑,廿廿嘱咐,“好歹今儿是她们的好日子,你便亲自去门口儿迎迎。”
月桂点头,“自是应当的。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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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位嫔妃入内,行礼如仪,各自落座。
华妃最是高兴,兴高采烈道,“要不说皇上就是皇上呢,圣心高远、圣目如炬!吉嫔是该进封,可是皇上也绝没忘了尊卑之别,这般将淳嫔一并进封了!”
她目光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