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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并不擅长医理,对于医药之事,也都只是些皮毛上粗浅的理解……”廿廿拿捏着字眼儿,“故此我倒是记着,但凡解暑清热的药物,性皆寒凉,这便难免多少都有些泻下的功用去……”
“那华妃的身子本就气血两亏,如今又已是病重了,已然起不来炕……这时候儿再用这样的药,当真合适么?”
别说重病在身的人了,便是健康的人,你叫她连拉几回肚子去试试,那也必定都头晕眼花了呀。更何况华妃本就是气血两亏,此时已经出现眩晕的症状了,再清热泻下……这人岂不是都要“离核儿”了?
涂景云恭顺地垂首听着,听完了又与张铎对了对眼神儿,这便含笑道,“皇后娘娘说得对……只是微臣斗胆启奏皇后娘娘:去年五月,也是这端阳时节,皇上曾召微臣和张太医,一起为张肇基太医为华妃娘娘所呈的脉案会诊……”
“微臣二人当时并未见过华妃娘娘,并不曾亲自诊脉,只是依据张肇基太医多年所记录的脉案来诊断。微臣与张铎张太医就曾一起,依据华妃娘娘的脉案,为华妃娘娘开了一剂清暑益气的方子。皇上亲自御览之后,亲自说‘可用’……”
廿廿便也是一怔,“去年?还曾有过这事儿?”她都不知道。
后头的张铎也赶忙道,“涂太医所言极是。微臣还记着准确的日子,就是去年的五月初七日……”
廿廿便也扬了扬眉,“那倒真是眼巴前儿这节气里的事儿了。”
涂景云便含笑道,“皇上既说了这个方子可用,而且这方子已经用了一年去了,故此微臣今年才斗胆还要再继续呈进这张方子……”
廿廿便松了口气儿,“既然有这么档子事儿,况且是皇上亲口赞赏过的,那本宫这不懂医理的,自然要尊医道,以你们的意思为准吧。”
方子开下去,涂景云和张铎两个带着御药房的太监回去配药去了,廿廿立在前殿门口儿等着吉嫔和淳嫔两个。
吉嫔和淳嫔素知华妃的性子,这便两人都奏请要亲眼看着华妃服下药去,这才肯退出来。
等了不短的工夫,吉嫔和淳嫔方姗姗而来。廿廿的鼻尖儿上都见汗了,这便轻摇团扇含笑望着她们二人去。
吉嫔和淳嫔上前都含笑道,“华妃娘娘的药已经稳稳当当地服下去了。皇后娘娘不去瞧她一眼啦?”
廿廿将团扇交给月桂,伸手一边拉住一个,“你们两个啊就是我的左眼和右眼,有你们两个去瞧过了,我还有什么可瞧的去?”
“再说当年的华妃也算是姿容明艳的,如今这副病容,便叫我都不忍心去看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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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相偕离去,吉嫔和淳嫔本就住在东六宫,却也坚持先送廿廿回储秀宫,这才肯自己回宫。
三人在储秀宫前落轿,这便又多盘桓了一会子。
廿廿含笑瞟着吉嫔,将涂景云和张铎之前的一番话与二人说了一遍。
“我又不懂医理,心中虽说有些觉着不妥,可是终究还是门外汉,这便还是由着太医们去处置了。”
吉嫔静静听着,博览群书的她从小儿逮着什么书都看,故此老药方什么的也见过不少。
“既是暑令节气,却又敢开清热的药物的,我倒记着看过一个诸如此类的方子。以人参、葛根、五味子、灸芪、青皮、苍术、麦冬、焦白术、神曲、黄柏、陈皮等组方合为一起,研成细末,再制成蜜丸服用。虽是清热的方子,却还能养血,倒也适合华妃服用。”
廿廿缓缓挑眉,“哦……这么说起来,那倒是我孤陋寡闻,白白担心了去。”
吉嫔却缓缓而笑,“只是,那两位太医说的也明白,这方子是去年五月初七开的……去年的华妃,跟今年此时的华妃,还能算是同一个人么?”
廿廿便也微微一震。
淳嫔便也笑了,“可不!去年她的身子骨儿尚可,至少还能精精神神儿地满地走呢;可是今年,炕都起不来了。那去年的方子,便是能同时起到清热和养血的功效,可是对于今年的她来说,怕已是不合适了。”
廿廿张了张嘴,心下自是悄然悸动。只是却不好直接说出口了。
吉嫔和淳嫔对视一眼,心下也都隐约有了眉目。
吉嫔便笑笑起身,“天儿热了,我这身子也跟着懒了。就不在这儿陪皇后娘娘说话了,要不然再说两句啊,我这大呵欠可都要打出来了,那可是失仪。”
淳嫔便也含笑道,“都说渴睡虫儿会飞,叫吉嫔姐姐这一说,我也跟着困意上头了。这便与皇后娘娘告退了,也不妨碍皇后娘娘歇息了。”
吉嫔和淳嫔一道往回走,两人回想方才的谈话,便都是忍不住微笑。
淳嫔悄声道,“我说华妃的身子怎么忽然就不好了呢?按着我的想法儿,她怎么也能熬过秋天去才是。怎么也得等皇上秋狝回来啊,总不能在皇上秋狝不在京的时候儿出事儿,否则岂不将皇后娘娘给装进去了么?”
“现在想想,原来华妃这身子骨儿,竟不是在咱们的计算之内。”
吉嫔无声地笑了,抬眸望望高天,“皇后娘娘和咱们啊,说到底还都学不会当那心黑手辣的人,这手底下终究还总存着一念之仁去……”
“不过好在,有人替咱们狠下这个心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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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
这日皇上忙了一头午,几起儿召见的大臣刚见完,正想着歇口气儿。
曹进喜从外头进来,禀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