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春燕这句话算是顶在陈竹心腰眼子上了,陈竹心顿时觉得被窝里长了针似的,扎得她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翻来覆去的,想起来骂陈春燕两句吧,但里正他们还在,她不能出去,她娘说了,她是要嫁到有钱人家当太太的,不能让人觉得没规矩。
她坐起身,轻轻打开炕柜,抱出一床被子,再往身上一罩,蒙住头脸,继续装睡。
这天气虽然说早晚还有点凉,但还不至于凉到需要盖两床厚棉被的地步,陈竹心这么蒙着睡,不一会儿豆大的汗珠就从脑袋上的毛孔里冒出,痒痒的顺着脑壳滚落。
陈修言还在拍门,“老姑,开开门,奶还在发火了,那可是你亲娘,别叫她气得狠了,再气出个好歹来。”
所有人都等在院子里,还有年轻些的,等在院子外,乌泱泱一大群人,不能说就等你一个陈竹心吧。
里正不看到张氏消停了,是不能走的,这邻里矛盾,家庭矛盾,本来就在他的调解范围内,他叫了人来,他不走,其他人也都不能走。
他的脸色此刻更难看了,只觉得张氏生的这一窝子都不是拎得清的。
陈修言眼珠一转,道:“叔,您等着,这事儿我解决。”
他蹬蹬蹬跑到灶房,拿了一把剔骨刀出来,戳进了门缝里。
这把刀平常切菜、切肉都成,到了过年,砍大骨头棒子也成,一把刀用出了一套刀的效果,是以哪怕平常没啥骨头好剔的,也还是买了这种刀。
陈修言手握着刀来回挪动,门闩啪的就掉在了地上。
现在的门闩其实就是木头棍子,不带锁,开起来可容易了。
陈竹心听到吧嗒一声响就知道坏了,可她现在起来却更不合适,且装睡着吧。
“老姑,你这是冷还是咋的,盖一床被子不够,睡着睡着还起来开柜子再拿一床加上啊,你莫不是病了吧。”
句句话听着都像是关心,可句句话却都捅在了陈竹心腰眼上。
这时就有那心眼好的婶子走了出来,拿着油灯放到了屋里的八仙桌上,一个人走到炕边,摇了摇陈竹心。
“大妹子,你这是咋啦,不舒服可得赶紧看大夫,有的病可拖不得的,西边村子的那个老张头,前儿只说肚子痛,大家都没当回事,肚子痛嘛,谁没痛过,谁知道过两天人就没了,所以说啊,再小的毛病,你都别耽搁。”
陈竹心听得汗流得更快了,不仅是汗出得越来越多,她还觉得憋气。
可不是憋气是咋的,被子捂得严严实实的,还两床厚棉被,一床可用了八斤棉花,两床就是十六斤,这样两床压在身上,想透气,那是不可能的。
她终于受不了了,偷偷撩开一条缝隙,清凉的空气从头顶灌入,她贪婪地猛吸几口气,才觉得人舒服些了。
陈修言瞧准了空隙,抓住被子一把掀开了,“老姑,你这满头大汗的,莫不是发热了吧,我去帮你请大夫。”
他说完就跑了,跑出门,也没去远,就在后门不远处的草窝子里趴着。
这些人一看陈竹心这个德行,哪里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两个婶子就把张氏往陈竹心的炕上一推,让两母女谈心去,他们各自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