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冰如循声望去,见只叶行歌手中托着一枚极其精巧繁复的同心结,看起来正是用她那根发丝编成,没想到这名武学宗匠有如此巧手,转眼间便制出这等佳品。
余冰如一见便心生喜爱,但她毕竟还排斥叶行歌的身份,所以怎肯轻易接受,忐忑之余讷讷的道:“前辈方才取走发丝之时,并未征得晚辈同意,因此大可不必奉还。”
叶行歌不以为忤,只是沉吟着道:“本座记得清楚,这编织之法是学自内子,经常用来讨得小女欢喜。总之不过是件玩物罢了,小姑娘何必如此顾虑,直接拒绝本座?”
余冰如脸上一红,顺着话意道:“前辈神通盖世,又肯用心陪伴妻女,令正母女两人真是福泽不浅。”
叶行歌轻叹一声道:“倘若本座当真用心陪伴妻女,内子便不会愤然服毒相抗,最后导致面容僵死,终生不再予本座一丝笑颜。”
余冰如心头猛震,下意识的退后两步,结结巴巴的道:“前辈这话……莫非你已经……”
叶行歌凝视着余冰如,微一颔首道:“你的面具是一对宝刀,本座没说错吧?”
余冰如大大一滞,难以置信的道:“你……前辈怎会看出来的?”
叶行歌悠悠的道:“世间有一法门,名曰六识天通,其中天眼通之术可以望气辨形,不过小姑娘无须惶惧过甚,本座所为自有分寸。”
他这“分寸”说得轻松,余冰如却窘得面红过耳,低垂螓首涩声道:“前辈即然心知肚明,那你莫非是因为令正之故,才对晚辈多所迁就?”
叶行歌莞尔道:“初时或许有这层考虑,但人之缘法毕竟奇妙难测,本座此时的确觉得与你投缘。即便小姑娘厌恶本座,也不必拒人于千里之外,不如当面收下,背地里再丢弃,给本座一个台阶下。”
他说罢又托着同心结送了过来,余冰如芳心怦怦乱跳,局促间勉强正声道:“多蒙前辈厚爱,不过晚辈已经心有所属,此物恕我敬谢不敏。”
叶行歌似是一怔,随即忍俊不禁的道:“小姑娘想到哪里去了,本座已然年近六旬,便是做你祖父都绰绰有余,你这是……何来这等念头?”
余冰如翟然一醒,羞怯之下只恨没个地缝儿能钻进去,想起昔日慕云误会鱼妙荷之时,自己也曾啼笑皆非,可如今身临其境,才明白那是何等尴尬,实在令人无地自容。
叶行歌看到余冰如那副窘不胜窘的情态,愈发笑意盎然的道:“罢了,小姑娘大可不必怀疑本座有什么企图,坦坦荡荡收下便是。正所谓事不过三,本座即便脸皮厚如城墙,也没有再送一次的道理。”
余冰如盛情难却,依言挟起那枚同心结,收进贴身的秀囊里,之后才声如蚊蚋的道:“多谢前辈赠礼,晚辈感激不尽。”
叶行歌缓缓点头道:“本座过往或许罪恶滔天,你心存戒备情有可原,不过本座对你一片坦诚,他日你若有疑难,可凭此物相请,本座披荆斩棘也要助你一阵。”
余冰如心下感怀,思忖间试探着道:“前辈容晚辈斗胆一问,您是否已经对前事不甚了了?”
叶行歌皱起眉头道:“不错,本座脑中只余一点残断记忆,而且详略不一,多是与家人相处的平凡琐事。”
“至于老秀才等人说到‘净宇魔王’云云,本座便全无印象了。”
余冰如沉吟着道:“晚辈年轻识浅,不曾见过那魔王的真身,但这口邪戟·三途渡确实是他的兵器。”
叶行歌并未意外,神色平和的道:“如此看来,本座的身份足可坐实了,呵……其实也不奇怪,以本座这等经天纬地之才,倘若从未干出一番事业,那岂非暴殄天物?”
余冰如心里咯噔一下,转念间柔声道:“前辈虽然半生倥偬,但到头来记忆最深刻的,却是与家人相处的琐事,可见前辈本心并不在争霸江湖,那又何必勉为其难呢?”
叶行歌微微一顿,若有所思的道:“或许正如小姑娘所说吧,本座的确已经放下屠刀,无心涉足江湖纷争。但本座并非逆来顺受,决不任人予取予求,端看谁能胜过本座,便由他‘替天行道’好了。”
余冰如闻言欣慰之余更生慨叹,想了想才小心翼翼的道:“前辈没有对应先生赶尽杀绝,足见您已经改过向善,不再残忍嗜杀。只是前辈毕竟身份特殊,重出江湖总不免生出许多烦扰,那何不……?”
叶行歌叹了口气,径直打断道:“小姑娘的意思本座明白,但小女近日无故走失,本座若不将她寻回,终究难以安心,唉……本座亏欠内子甚多,小女断断不可有失。”
余冰如恍然一悟,轻咳一声道:“原来前辈是为此事再履红尘,不知令爱年纪形貌如何,可有明晰特征?”
叶行歌淡淡的道:“本座身份特殊,小女恐怕会成为众矢之的,所以实在不好透露她的形貌,这便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余冰如暗叫惭愧,难掩局促的道:“是晚辈太过僭越了,万请前辈见谅。”
叶行歌摆摆手道:“无妨,本座只能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若是那班宵小当真逼人太甚,便该有面对‘魔王’的觉悟。”
余冰如心知叶行歌如此容忍,已经堪称武林之幸,于是不再进言,只是郑重施礼道:“前辈有此仁心,晚辈衷心感佩不尽,只盼前辈言行如一,切莫使生灵再遭涂炭。”
叶行歌嗯声道:“本座醒得,只是相谈偌久,小姑娘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