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子门学,玲珑坞。
“一别三年,听闻雪晴的舞蹈如今已是碎叶城一绝?”
一名风华绝代的女子卓立石桥之上,目视水坞楼台,正是沧月。
她身后不远处一名羽衣女子恭谨侍立,身材高挑,美貌动人,正是以飞天舞闻名七河流域的公孙二娘,本名雪晴。
“雪晴能有今日,全拜沧月大家所赐!”公孙雪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她口称沧月为大家,自是推崇备至。
“龟兹一会,自是缘分,但若无你自身的天资努力,也是枉然。”
沧月发出一声轻叹,“这些年来,得我指点者何止数十,却无一人能及你半分,如今怕是连我也不如你了,大家之说,再也休提,你我只需姐妹相称。”
“姐姐谬赞了。”沧月本为龟兹公主,素来说一不二,公孙雪晴知她性情,并不在称呼上纠结,“姐姐此番前来,若需雪晴效劳,还请吩咐。”
“近些年来,多听往来商旅谈及碎叶城诸子门学,言语间颇多推崇,让我也难掩好奇之心哩!”沧月说到此处,展颜一笑,美艳绝伦,让同为女子的公孙雪晴也忍不住怦然心动。
观星台。
台分两层,上圆下方,圆台南面护栏边,一白一青两道人影并肩而立。
“按邹先生所言,大汉天灾不绝,匈奴不断西迁,鲜卑频繁南下,均是因那小冰期之故了?”董白问道。
她仍着男子打扮,一身纯白深衣,只是眉宇之间,少了几分张扬,多了几分宁静。
“小冰期为天地大势,非人力可以扭转。”一旁的青袍文士喟然叹道,“但事在人为,霍骠骑勇冠三军,班定远胆气超凡,檀石槐骁猛多智,汉天子骄奢无能,凡此种种,皆能左右一方兴亡。”
他不过二十来许,面相清奇,两眼深邃,正是观星台当代行走邹韬。
“何谓小冰期?”两人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女声,略带慵懒,极为动听,让人心神荡漾。
邹韬转身望去,一名容貌绝美、体态妖冶的胡服女子正款款而来,抬步之间,腰臀摇曳生姿,惊心动魄。
一心穷究天人之道、向不虑及男女之情的邹韬尚且如此,旁边的董白更是双目呆滞,心神动荡,不知身在何处。
“邹先生、董公子,这位沧月大家,为龟兹国公主,精擅舞蹈,于雪晴曾有授业之恩。”公孙雪晴抿嘴一笑,对眼前情形显已习惯。
邹韬这才发现来的不止一人,心下惭愧,向沧月道,“阴阳家传人邹韬,见过沧月大家。”
他见董白仍一脸呆滞,心中暗笑,悄悄踢了她一脚。
“啊~!”董白这才回过神来,仓促行礼,“陇西董白,见过沧月仙子!”
在她心中,只有如此尤物,方不负仙子之名。
“嗯哼~!”沧月轻哼一声,算是作答,转头向邹韬嫣然一笑,问道,“还请邹先生为沧月解惑,何谓小冰期呢?”
不待邹韬作答,董白抢先说道,“邹先生观周天星辰运转,穷历代地理变迁,发现自三皇五帝以来,有两段时期,天下南北俱寒,以至天灾频发,蛮族肆虐,是为小冰期。”
董白略作停顿,继续道,“上一轮小冰期,乃是先秦周厉王时期。这一轮小冰期,则适逢本朝桓帝在位期间,正是匈奴西迁,鲜卑崛起之时。”
沧月听得美目生辉,颇有兴致,“厉王姬胡之后,炎周再历两代,被犬戎攻陷都城镐京而亡,其后虽有姬宜咎被拥为王,迁都雒邑,但天下户口兵马,俱在诸候手中,炎周已是名存实亡。”
“沧月大家倒是好见识。”邹韬讶然道。
他没想到这位来自龟兹的舞蹈大家对先秦之事如此熟悉,且以炎称周,看来颇知阴阳家五德之说。
“既然如此,炎汉自桓帝之后,是否会步炎周后尘,再历两代而亡呢?”沧月神采奕奕,美目直视邹衍。
长于诸子门学,涉猎百家之言,这样的经历让邹韬并不迷信先祖邹衍所创的五德学说。且五德始终之说,自大儒董仲舒始,历新朝王莽、光武刘秀之后,早已面目全非,矛盾丛生,成为帝王门阀粉饰手中特权的器具。
“邹某只是略通地理天文,哪敢断言朝代更替!”邹韬深深望了沧月一眼,喟然叹道,“沧月大家关心之事,怕是应问关东群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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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之外,弹汗山。
珞伽、陆翊历经旬月,终于抵达匈奴河源头,两人将坐骑留在山外,徒步进入呼衍峰。
一道深涧分阴阳,南侧草木葳蕤,百花齐放,似人间仙境,北侧怪石嶙峋,寸草不生,如幽暗冥界。阴阳两端,仅以一根古木为桥。
深涧对面,一名裘衣男子临渊而立,后面怪石之间,隐有人影弓弩晃动,显然来意不善。
“和连,你早被师尊逐下弹汗山,怎敢再来!”珞伽冲裘衣男子一声娇喝,双眸隐现杀机。
“呵呵呵!”和连发出一阵邪异的笑声,“国师大人的旨令,和连怎敢违背?只不过,此地可还是山脚呢!”
“你胆敢在此伏兵,是嫌当年本将那一脚踢得还不够狠,特地找上门来送死么?”若非顾及月氏族人,珞伽早已将和连诛杀,但对方既然送上门来,她也不介意出手再施惩戒。
“小师妹,你这可就误会了!”和连目中闪过一丝怨毒,口中却道,“这位怕不就是剑宗传人?和连此来,只为一尽地主之谊。”
珞伽正待动手,陆翊踏前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