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动那把琴,那把属于他母亲的琴。这几年来,他在这山庄时,便会将琴拿出来亲手放在那个地方,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琴弦发呆许久,仿佛夫人就在那里坐着弹琴一般。
紫水凝望着他沉默的背影,沉沉地问道:
“公子,今日你还是不打算见她吗?”
他将剑收回剑鞘,面色从起初的动容渐渐恢复到冰冷,偏过半边俊逸的侧脸,淡淡地说:
“查到她的身份没?”
“没有…探子的消息说,她只在悸阳长乐楼现身过一次,而且那次没人知道她的身份!”紫水的声音轻轻从身后传来,黎清始终面如石雕,没有多余的神情变化。
“长乐楼?”
“恩,是悸阳第一的艺坊!”
黎清转过身,一条眉毛微微挑起,幽兰门的探子何等厉害,竟然都查不出她任何消息,那证明她背后有一股强大的实力在帮她隐藏。
“她在那里做了什么?”
紫水站立站原地,起先望着他背影时目光中的千丝万缕早已随风飘散得无影无踪了,面如闭月的脸带着一种清新地淡然。
“她跳了一曲珏,一曲很美的珏!”
黎清没再开口问什么,目光穿过紫水望向刚刚琴声传来的方向,目光中带着莫名的情绪,像一根针狠狠扎进紫水的心,然后化作那漫漫竹海青丝,渐渐飘零。从小到大,紫水的身影似乎已经注定站在他看不到的地方!
“荆国太子那边如何了?”
他没有收回视线,步伐慢慢向前迈着。
“还在楚氏山庄里,据探子的消息,近日有大批荆国高手和探子入境,纷纷前往楚氏山庄,如果还要下手的话,恐怕…”
“探子?”
“恩,似乎与那位姑娘有关系!”
黎清慢慢抬起头,纳兰木栩竟然还在四处找她,她到底是谁,会让他如此?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外面盛传纳兰木栩与太子妃杜染雪恩爱非凡,不过那杜染雪的年纪应该在二十左右,可在山庄里的这个少女年纪也不过十四五岁,这样说来也不符合。
“太子那边的事不用管了,我哥既然已要除掉我,我又何必再为他做事,下去彻查他安插在幽兰门里的所有暗哨,全部除掉!”
“是!”
黎清冷冷地吩咐道,脸上看不清的冷峻,仿若一座冰雕,让人不敢接近。
他慢慢向前走着,直到依稀可以看到前面竹林中的白色身影,远远看去,她座在石桌旁,抬头仰望着头顶缝隙里的蓝天,神色如云面如画,两束青丝从两边向上挽着一个蝴蝶发髻,很素净的装束在她身上也可以看到异样的光彩。
一阵清风拂过她素净的脸颊,她微微眨了眨眼睛,神色里突然流露出一丝彷徨,久久停留在那双仿佛明珠的双眸上,一片青竹叶被风轻轻吹落,从半空中飘落下来,像一只断线的风筝左右摇摆,最后终于缓缓落到少女纤细的手中,她低头,傻傻的凝望着那片竹丝,低声念道:
“归云一去无踪迹,何时是迟暮?长天净,不似去年时!(注:归山的云一去查无踪迹,什么时候才能看到太阳西下,长天一如清如洗,今年的我已不像去年那时!)”
黎清面容听她念完,刚才冰冷的表情突然有一些动容,这几句又何尝不是说的他自己,只是他早就没有这样静下来看风起云落的心情罢了。
站了很久,他始终没走过去,而是转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面对那个清丽地身影,思绪开始回忆起将她带回来之前地那几日,她因体内留了残毒几度高烧不退,面色如青。他冒着暴露身份的危险,深夜潜入迂安一家医馆找大夫救治,情况稳定之后为了不留下行踪他将大夫一家五口全部杀了,这就是他,荆国第一大世家,黎亲王的二公子黎清,冷血,绝情!
可是面对她,为何就狠不起来了?还要千辛万苦将她带回来!他有时候甚至怀疑她的出现像是一种特别的偶然,在悬崖上第一次见她的回眸时、在林中她提醒自己小心时、在见她被蛇毒梦里痛苦缠身时、在听她为小丫头取名时、在再一次听到母亲身前最喜欢弹的那首名叫深谷幽兰的曲子时…
对于她,何时已经种下了这种连自己都无法猜透的情绪!
柳府中的纳兰珏就此消失了,对于整个宪国来讲,只是一个慕容纳兰珏消失了,而不是大宪的九公主“呈予”消失了,谁会在乎生活在民间的纳兰珏消失了?这似乎对于丞相府的某些人来说是件再痛快不过的事了!
“慕容纳兰珏,你就永远消失吧!消失...”说话的女子长了张极标志的脸,从此时的表情看起来却如此恶毒。
这么多年来,她身为大小姐,但是处处得看她脸色,得尊着她的身份,连个丫头都能骑到她脸上来,她能不恨吗?不管是谁绑了纳兰珏,对她来说都是帮了她的大忙,想到这里,她嘴角竟露出一丝阴笑!
“一定是你,是你搞的鬼对吧?”不知什么时候锦竹已经站在她身后,刚才她锦惜每一个表情都被锦竹看到,所以她才这么肯定就是她,如果不是她,还会又什么人?
“你个贱人,你有什么资格这样跟我说话?”柳锦惜缓缓转身,狠狠的斜视着锦竹。
“快把纳兰珏交出来!”锦竹满脸愤怒,伸出的整个手都在微微颤抖.
“哼,以前有那个死丫头给你撑腰,把你这贱皮子惯坏了!”柳锦惜两步上前,一个响亮的巴掌落在其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