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她,似乎只是在等待一个她后悔了,不愿往前走的决定。只是,他也知道,那只不过是他的幻想。
只见纳兰钰望着朱红色虚掩着的大门,不过犹豫了片刻,便说道:“走吧。”
她的绣花小鞋已经全部浸湿了,裙角处拖着水滴,已经明显地分出深浅两种颜色。可是她却丝毫不介意,雨水甚至打湿了她的面纱,那轻轻的薄纱黏在脸上,冰冰的,正如此刻她的心情。
大门近了,再近了。
她几乎可以瞧见那深灰色的外袍,然后是大半个身影,接着是他的脸……
那站在大雨中痴等的人,不打伞,不躲避,任由雨水洗刷着他的整个身心,修长的身躯直挺挺地竖在雨帘中。
“怀璇……”纳兰钰疾走了两步,走出了油纸伞的遮护,雨水冲刷着她的脸,眼睛里湿湿的,已经分不清脸上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
“钰儿!”惊喜、紧张……那一刻怀璇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自纳兰钰走进他的生命以后,这是第一次他们分别这么长的时间,他几乎要以为他们分别了将近一辈子那么久。
他张开双臂,好想好想那个让他想得骨头都要碎掉的人儿此刻能像蝴蝶一般飞进他的怀里,然而,纳兰钰还是那个纳兰钰,她永远像一个高贵的公主一般矜持。所以,在他张开双臂的下一刻,他想也不想便冲到纳兰钰的身边,想着要像以前一样,高兴的时候可以抱着她转圈圈,一直转到她晕眩求饶。
可是,他还没来得及那么做,纳兰钰便被另外一个怀抱圈住了,一把油纸伞遮在她的头顶,与刚才所在的位置隔开了一步的距离。
而他和她,终究也隔开了一步的距离。
“你……”怀璇有些恼怒,这十年来,他从没有像现在这般失落过,可是面对纳兰钰身旁的人,他居然有些自惭形秽。
端木轩一身月华白袍,长身颀立,那出自名门望族的神情与气质,让人不能不用一种仰望的眼光去看他。
回想起阿志对他说的话,“把纳兰钰接回来,你要用什么来照顾她?”
就因为那一句话,致使他这些天来日日寝食难安,他不能放弃纳兰钰,却又没有一个家可以让他再像过去那样给予她遮风避雨的地方,给予她一辈子的温暖。
怀府倒了,他什么都没有了。
现在,他甚至连钰儿都没有了。
眼光从端木轩的脸上收回,他整个人似站不稳一般歪了一歪。
纳兰钰着急地看着他,那一刻,她本能地冲了过去扶住他。背后的端木轩终是一怔,却没有再阻止,只是默默地把伞移到她上面,而他自己,则整个人站在了雨帘中,接受着大雨的冲刷。
怀璇握着纳兰钰的手,哀怨地看着她,心里有许许多多的问话,最终只化作一句:“你可安好?”
“我很好。”纳兰钰扶住他,心虚地说。
再不敢看那双清澈的眼眸,她害怕那里面掺杂了一丝的恨意,一丝的其他感情,让她觉得深深地受伤。其实该受伤的人是怀璇才对。
“那就好!”怀璇艰难地移开她的手,哽咽道:“对不起,我暂时还不能接你回家。”
一句“回家”,让纳兰钰不住抬起头去看他,那双眼睛还是那么清澈,一如放晴的天空那样开朗,似乎那场大火不过是一个梦境,梦醒了,他们仍旧回到从前。
可是,那毕竟不是梦,纳兰钰拉着他未及手回去的衣袖,说:“怀璇,对不起,我连累你了!都是我的错!”
“千万别那么说!你不知道,你带给我的,从来都只有幸福,只是,我说过的话,现在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兑现。”怀璇心痛地扭过头去,说过娶她的话,现在再也说不出口。偌大的怀府,一场大火变成了废墟,爹娘没有了,里面什么都没有了,他只剩下一副躯壳,他要用什么去给她幸福?
“你会等我么?”他突然把头转回来,一双眼专注在纳兰钰的眼眸里,希望这一次能从她嘴里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雨太大了,你大病初愈,实在不应该这样淋雨淋太久的。”未等纳兰钰作答,端木轩轻轻搂了搂纳兰钰的肩膀,然后对怀璇说:“她先前昏迷了三日,好不容易才好起来,相信怀公子也不想她再倒下去的。”
“对不起……”怀璇赶紧松开握住纳兰钰的手,示意她赶紧回屋去。
“怀璇……”端木轩拉着纳兰钰往爵府走去,她不住地回头看他,千言万语尽在无言中。
“端木公子。”纳兰钰停住了脚步,“请你收留怀璇吧!他已经无家可归了,我……”
端木轩也跟着停了下来,他偏头看了看纳兰钰,然后说,“只要他愿意。”
怀璇听罢,犹豫了一下,大步跟上他们,对端木轩躬身作了个揖:“谢谢端木公子,我想我不会白住在这里,并且,时间不会太长。”
“希望如你所愿。”端木轩冷冷地丢下了一句话,然后扶着纳兰钰往里走去。
经过门厅时,他吩咐了值守在门厅的仆人给怀璇安排了一件客房。也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那间客房正好离纳兰钰所住的房间非常远,几乎要绕过整个爵府才能走到。
怀璇随着仆人走到他的房间以后,只是弯嘴笑了笑,心下有了几分了然。
端木轩毕竟不是端木志,他喜欢纳兰钰,却不会是阿志那样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