沂徵一身浩气凛然,说完,大出意外的亲手扶起了躬身怵立的喜贵人和跪于内殿的兰妃,转身,一手携一人,带着她们坐到内殿的圆椅上,自己,则是寻了我的贵妃榻去,待他坐定,便是语重心长的说道:
“玉儿,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不要认为有着身孕朕就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姑息,倘若太过分,朕一样地严惩不怠”
大足以容众,德足以怀远,这样的一幕,饶又是我心目中那个温情的沂徵了,喜贵人的一脸惭色,只低头无语。
沂徵扭头,低唤:“兰妃!”
“臣妾在”
“玉儿年轻,难免动个心眼儿跋扈些,朕许你打理后宫,就是认可了你有这个能力,你董氏慧蓉是什么人朕也清楚,有些话朕并不想多说”
是的,诚如沂徵所言,兰妃有一说一,即便有些私心,倒也不算阴狠,后宫给她打理也算合适。
兰妃听完沂徵的话,屈膝行礼回说:“臣妾懂了,臣妾那会子情绪不好,还嫉妒喜贵人,犯了忌讳,又说了混话,臣妾也知错了”
一番宽容与羞愧的场面过后,还是杨姐姐,留意了依旧跪于冰冷地板上的我。
“皇上,虚惊一场,这都清亮了,您也让情嫔娘娘起身吧,臣妾这就安排宫人先送喜贵人回翠园堂歇息”
帝王颔首,示意出言的杨姐姐:“恩,良嫔你先着人送玉儿回宫,至于情嫔…”说至此,沂徵顿了顿口气,我心一揪,至于我,怎样?
眼前,盯着我的帝王,眸光深讳。
此刻,丹阳殿,又是安静地有些可怕。
今日,我又一次曲解了帝意。
直至此时,我轰然有无法形容的奇怪感觉:沂徵,他似乎总是喜欢针对我。
而我,对他的这份感情,在深宫闱院,在帝王心里,拨开面子上的一切,又是何样子呢?
姐姐的戏最终是送予我了,那,等待我的,只怕又将是一场暴风雨了。
征和五年六月十二,栖居内庭东北的承福宫,在经历了一夜间主子荣宠,群花尽妍的喜庆热闹后以无法想象的反差倾夕间陷入绝顶凄冷之地。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着身为帝王的沂徵要降旨处罚我这每每犯下‘不起眼’过错的宫妃。
“朕平日里小惩大戒,你怎么就不长记性?”
肃心铁面,毫不怜惜的词藻,沂徵的指责就这般生生入耳,我垂首无言,事到如今,我说再多也无任何意义。
“两位爱妃觉得朕该如何处置情嫔?”喜贵人被送走后,殿内便是只剩兰妃,杨姐姐与我了,看沂徵的言辞,今日,必是要惩罚于我了。
“禠夺封号,降为贵人”一把冷冰冰却异常熟悉而又清晰的声音传入我的耳内,我怔然,似是不能相信的盯着这声音的布控者:美目圆瞪,香腮微红,背身帝王而立的良嫔杨绿采。
说出这话的竟是杨姐姐,那个对我说着‘一世姐妹情,此生不相弃’的杨姐姐。禠夺封号,降为贵人,我究竟是犯下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需要这般严重的惩罚?姐姐,你擦亮眼看看,面前的,可是茗儿啊!适才你那般对待喜贵人,甚至一反常态地遣宫人细心送她回宫,那怎么轮到我时,你如此意外哗然?
想是这话说得重了,殿内一片安静,连奴才们的呼吸声都能听的真切,沂徵只瞧着我,脸上的愠色倒不曾舒缓,‘啪’的一声,不知是哪个,碎掉了茶盏,连着欲想挽留这残损的美好中,也伴着这一声告诉我,哪怕是坚硬如碎片也已化为粉末,和心儿一同飞逝去了。
寻思着,好在也打破了安静,兰妃才顶着闪过无限诧异地煞白脸色,说道:“皇上,良嫔这说法太重了,臣妾想不明白,情妹妹是犯了什么错啊?如果,您非要降罪的话就扣她两个月俸禄得了”
后妃于内庭,单就是禠夺封号这惩罚,对一位妃嫔来说就是莫大的羞辱与背弃了,那是远远大于降位处罚的,而如若再一并降下品级,那惩处之重,实在是无法估量的。
“皇上的家事老臣在此多有不妥,请许老臣先行告退”
如不是这没来由的一句插话,我倒是忽略了这位只唯圣命是从的太医院院首,因着始终没有得到帝王的颔首,是而此刻还甚是多余地立于丹阳殿中,我对他的嫌恶,也甚上加甚了。
“冯卿退下吧”
沂徵看也不看他,挥挥手,便是传达了圣意。
冯太医躬身,一拜后,面无任何表情的转身,拾步离开。
禠夺封号,降为贵人,沂徵,他真要这样对我?
欢情薄,愁绪锁,炽热愫怨集于一身的我,怎么可能不出丁点差错?
沂徵:他从来没有说过,喜欢我呢,是我种错了情,答错了意吗?
想到这些,苦涩与无限凄凉瞬时沁满我整个胸膛,压得我喘不过气来,人被追迫到一定程度,也会失去理智,我心一横:
“冯大人且慢”
我这突然的一个挽留,尚未走出内殿的冯太医隐隐颤了颤身子,却也止步回身。我见他躬身行礼时,脸面上倒是毫不掩饰的十二分不悦之色,不由想起‘倚老卖老’这古词,对他,还真是贴切。
“娘娘有何吩咐要知会老臣?娘娘应知…”
“本宫应知圣驾之外,再无旁人可使大人赴汤蹈火对吗?”
“既然娘娘明晰,叫下老臣是否不该?”
冯庆,他究竟是何人?如此猖狂。饶你是一院之首,我也从未曾想要有求你什么,这副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