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衍庆十年至衍庆十三年,内廷局势扑朔迷离,十分复杂。皇上登基之后,曾夜潜内史馆翻阅前朝存档,却发现,那三年间的文档记载只有两句:‘淑妃陈氏辞,居延惠宫。荆国公主薨,葬安陵。’皇后想想,三年间,难道只有两事?况且,这些后宫皇家秘辛,应该是载于女史之中才对,为何见于官史之中?”何氏说了许多,嘴皮都有些干涩了。
‘笃--笃--’叩门声响起。我忙起身向外殿走去,颜贵妃自然聪慧,也紧走到外殿通往侧殿的回廊后面,不让别人瞧见。
轻开殿门,是问竹在外侍候,“怎么了?”我低声问道,话语间略带着些不满之色。
问竹躬身,问道,“扰了娘娘,奴婢知罪。晚膳时分到了,娘娘可要传膳?”
“等一等吧,本宫用时会传你。”
“是。”说罢,问竹在外关好殿门,我也转身,唤过何氏,再次走回内殿。
回到内殿,我问何氏,“贵妃说了这么多,与今时今日有什么关系么?”我不懂,这些话现在说来,是为了什么。
她点点头,与池文溪对视后,道,“自然是有关系的。王爷与太妃定是有了确凿证据,才会胁迫皇上的。泺国从来帝位只传嫡子,庶子登基,只能是无嫡子的情况之下。皇上生母只要不是泺宸皇后,那便没有君临天下的资格啊!”
“可,皇上已经享国十三年,贸然有所更懂,是会动摇社稷之本的!而且,王爷并非贪恋权位,他的初衷,不过是为了一名女子罢了。”我看着何氏,说出在心中已知的事实,“寄澜亭贵妃与王爷私会,事后贵妃损了知晨姑姑对不对?后花园王爷以后位许贵妃,事后贵妃要本宫阻止皇上用王爷征讨赤月。本宫想知道,贵妃眼中,人命如何?廉耻又是什么?”
我含带激愤的言语震到了矗立一旁的池文溪,她进宫时,知晨早已化作香魂散尽。而后花园中听得一事,只有我与问竹知晓。
“皇后早就知道,为何不去皇上面前告发本宫?”倒也不见有怒气萦身,颜贵妃笑得坦然,“本宫也是女人,帝王之爱,不敢奢求,那本宫就该孤寂终身么?王爷虽与本宫有情意,但本宫与王爷清清白白,本宫没有做过丝毫对不起皇上,对不起良心之事。”
“贵妃娘娘……”池文溪扶住有些发抖了的颜贵妃,轻轻规劝她道,“娘娘,皇后娘娘为人一向宽厚,娘娘的要求皇后娘娘必会应允的。”
我听在耳边,也不忍再伤她什么,遂问道,“贵妃,本宫不懂你这般坦然承认是为何?”
她推开池文溪,十分郑重的看着我,而后,跪倒在地上,磕着头,待到她再次抬眼看向我时,眼泪已经流到了她的嘴边,“皇上的身世,只有寻得淑妃娘娘才能大白于天下。然而淑妃娘娘却在三年前于宫外病故,本宫曾遣人去暗掘过墓地,确实有一主仆埋于那里。太妃与良贵妃为何联手,本宫实在不得内情,但,良贵妃意图后位,确是千真万确之事,只有她做到凤位,萍澜皇子才有继位资格。王爷那里,本宫自会一力阻止,可如若本宫阻拦不成,本宫会与王爷同赴黄泉。”
“你……你要杀……杀了王爷?”
“不错。”没有过多细想,也或许她早已想的明白。
我无比震惊,“你疯了是么?贞静公主,云溪公主,你都不顾了?”
她凄然一笑,美人红妆,“娘娘您不是她们的义母么?有娘娘,臣妾还担心什么呢?”这么久,她第一次在我面前自称‘臣妾’。
“你……一早便有了这样的心思?”我脱口问道。
她呵呵笑道,“人为刀俎,我自为鱼肉。皇后娘娘,你的命,天注贵重。臣妾从没有想过要得到什么名份地位,人生苦短,只是比之娘娘多了无奈罢了。”
“你要将孩子托付于本宫?”
“是。”她点点头,“还请皇后娘娘助皇上早已寻得生母,了皇上心愿。”
“这是自然,本宫只是觉得贵妃有些过分伤感了。”我扶起她,将她按坐于榻上,道,“本宫相信,王爷必定会听从贵妃所劝,事情不会走到糟糕的地步。”
她淡淡开口,“你,不懂他。”身上海棠淡香扑鼻而来,这一句叹息,似揉进了她一生爱恋,让我在憎恨她的狠毒之余,无端也被感动了。
夕阳西下,殿内暗淡了下来,池文溪挑亮宫灯,安静坐在一旁。
……
翌日清晨,我向沂徵请旨,着池氏搬入泺媛宫中于我作伴。沂徵竟没有斟酌,爽快的应允了。一时间,内廷小主尽是羡慕池氏,得做皇后宫里人。只有我与池文溪明白,未来,等待我们的,是怎样的未知数。
前朝,襄王的兵权始终收待不回。自那日颜贵妃在泺媛宫说了许多后,她只步不出馆禄宫,让我摸不清楚她有何行动。
五月十一,再过于寻常的一日。我与池文溪说好,去后花园赏新开的三色堇。满园春色,遍地花开。漫天飞舞的花瓣迎风而动,我俩站在风中默默等待,默默等待……
“娘娘,风越发大了,咱们也回吧。”五月的天,犹似孩子的脸,变得煞是让人绸缪。
“恩,回吧。”我与文溪相携回宫。只留那美艳的三色堇被狂风吹打。
回到宫中,我俩各自去换了衣衫,风吹起无数沙尘,让这身上也沾染了灰埃。问竹做了枣花小酥糕,半晌时分,吃着最是得当。
“问竹姑姑的手艺越来越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