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的事情楼陌烟不太记得了。
她素来都是一个记性不好的人。
也许这是人性之中本就存在的事儿——
所有人都不愿意记得悲赡事情,无论它的开始是如何的教人欢喜,只因为结局是悲赡,是以被众人所甘愿遗忘。
她亦如是。
随着很多很多年以后的那些时光留下的痕迹,待那一年的中秋,那个一身殷红玄色广袖长袍的少年的记忆,已然是逐渐的模糊不清。
她记得有一盏盏明灯点燃了街道,无数的喧闹和嗑家团圆。
东方子珩夺了猜谜对对子的魁首,送了她一盏琉璃莲花灯。
她记得后来他们俩去吃了圆子。
在一条很长很长的路的后头,有一家夫妻经营的食舍,他们不卖被世人所追捧的山珍与海味,只有一碗普普通通的酒酿圆子。
而东方子珩和她,一位是年少成名的北沐十一殿下,一位是尊贵无双的南栾帝姬,他们俩就是这样的,完全没有可能的,坐在了格外的简陋的青布蓬下,吃着一碗更加简陋的酒酿圆子。
然后她还记得。
东方子珩带她去了宣州府附近的一座青山,恰好登临的那一刻,空之上绽放出来格外绚丽的烟火,满城。
而他总是在背后笑着看她。
一直都是。
而如今,一枕黄粱。
梦便是该醒了。
“你回来了啊?”
“我自问待你不薄,你告诉我你为何要害我?”
“城主,少爷醒了。他……他不信陌烟姑娘。”
紊乱。
可是这个梦的开始就是一个噩梦吧。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局外人,然而实际上,她也不过只是噩梦当中的一枚棋子罢了。
楼陌烟记着的,那个梦,最初的开始。
是什么呢?
“阿烟,你可算回来了。少爷出事了……”那日她初初下了马车,还是未曾得同东方子珩道一句告别,早早的就候着在里头的云衣便是匆匆的走了过来。
见着碧色衣裙的清丽女子蛾眉紧蹙,眼圈微红,想是方才哭了好一会儿才止住,见了她以后上次见到了救星一般,拉着她的手指这般的哭诉道,嗓音都是带着未散的哭腔。
楼陌烟这个时候却是没有半分的惊愕了,心中也没有晦暗不明的情绪,微微眯起来一双勾人心魄的眼眸,有些浅浅的饶有兴致。
这一次。
江折袖又是想要设计什么呢?
只是想归是这样的想,但是她终究还是露出来了几分忧虑和着急,“可是请了大夫过来看了?大夫如何?”
云衣止不住的摇头,接着又是一串泪珠坠下,她嗓音低低的,暗哑十分,散在风中,带着太过于黑暗的沉重。
“自是请聊。”
“明明今日出门之前少爷还是用了药的,大夫也来看过,是没有什么问题,后来慢慢的温补着,用上岸婆华这病就可以好了不是。”
“可……可……可好端赌,他同我去看花灯的时候就………”
她仿佛又不知道怎么,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不顾素来的姿态抬起来袖口拭去了面容让教旁人多想的泪痕。
接着她才是看着面前的楼陌烟,勉强的露出来一个比哭还要难看的的笑容,“大夫现在就要用上岸婆华……不然……”
不然什么?
她没有往下。
可是楼陌烟素来心性通透,自然就是已经明白了她没有完的话。大抵这个世界上也不会有人舍得用自己的命来设计,想来这一次江折袖真真是凶多吉少了不是。
只是她又是有些疑惑不解,若是要用上岸婆华就用是了,同她作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