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好本事!”周穆宣此一时是又惊又怒,哪想过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是自己的亲姐姐呢,“培植私军,你这是要效法武曌,牝鸡司晨?”
牝鸡司晨,字面意思是母鸡打鸣,出自《尚书·牧誓》。放在这儿,就是在骂周玉嫃有窃国之心,要干权乱政,觊觎九五之位。
不错的。且不说周玉嫃此一时是在劫法场,单讲她这边豢养了这么多炼气士,便已然是犯忌讳的事情了。面首?简直可笑!无论是朝堂还是民间,大家都说周玉嫃纵情淫乐有失皇家脸面,却不想她养的,乃是私军。
身为皇室宗亲,先帝的亲生女儿,她再怎么荒淫胡闹,都可以哂然笑之,然而她组建只属于自己的武装力量,那就是为天子所不容了。
本朝外封的亲王都不能碰触兵权,更何况是留京的长公主呢?哪怕这个武装力量的规模很小,却也是远远超过了看家护院这个程度。说她有不臣之心,绝不为过。
面对周穆宣的质问,周玉嫃冷笑两声,真气鼓荡,在场所有人都能把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你做的好事,却说是我要z吗?做下了什么孽,就应当想着有什么报应。真要我把你做下的龌龊事,当着这些百姓,抖落个干净才肯罢休吗?”
周穆宣哪能承认?面色一寒:“皇姐何出此言?天下都是朕的,朕何必做什么龌龊事?倒是你这般阵仗,抗法拥兵的罪名可是洗不脱了。”
周贤轻叹一声:“姑姑你可真是想得太好了,周穆宣这种畜生,你便是把他做的事情抖个干净,他也不会罢休,反倒是胡搅蛮缠才对。”
周穆宣面色阴沉得都快要滴出水来了,他重重在龙书案上一拍:“与我拿下!”
话音一落,这些天灵卫炼气士是不得不上了。好在是不必由他们去对付周玉嫃,只要控制住周玉嫃的私军就好了。
这两边厢刀出鞘,剑横凛,一时间战在一处是难解难分。本来是来看杀人的百姓瞧见动了真家伙,又惊又惧,哪里敢再做停留,惊叫着四散奔逃。
“护住世子,你们快走!”周玉嫃这厢吩咐一声,随手将身上的披帛甩出,这披帛见风就长,凌空卷幔飞袭来如钢似铁。就听得铮铮两声响,周贤手脚上的镣铐尽去。
许久未曾感受过经脉丹田之中真气充盈的周贤脱去了桎梏,只觉得似是有一道暖流自脚底心升到了头顶心,浑身上下说不出来的舒畅,就好似是三伏天饮冰水,三九天围暖炉,只觉得浑身上下有使不尽的气力,平地一跃能蹦起三丈多高。
他这边还没重新适应,立马就有一个大修上前来扚住了周贤的手腕,沉声道:“世子爷,快随我走。”
正是乱的时候,法场外那么多百姓四散奔逃,有人跌了一跤就带倒一片,做了一群滚地葫芦,说不得都得有不少被踩死的。这要是混到了人群当中,跑到什么地方是再难追查。
只要能暂匿踪迹,到时候哪怕封了城,以炼气士的手段,改头换面还不简单吗?
周贤自然也想到了这些,却也想到了别的。他轻叹一声摆了摆手:“壮士救我是大恩义,我铭感五内,然壮士你自逃去吧。若是带着我,反倒是凭白搭一条性命。”
周玉嫃见周贤这般做派,都被气笑了:“我说有护你性命的手段,你认承了就是,哪来这么多啰嗦?大好的男儿,脑子轴般转在一个辖里,还不如我一个女流之辈痛快,叫你走你走就是!”
如此言道,周玉嫃伸手一推,一道真气自掌中袭出,推着周贤就走。虽是柔劲,周贤却是抵抗不得,只能被这道真气送下了刑台。
周穆宣哪能容得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逃走,大喝一声:“供奉何在?与我擒下此獠!”
炼虚合道的修士有自己的矜持,轻易不会对后进晚辈出手。如同弘武大会时岑老对一个都不到大修境界的孩子出手,那是极为罕见的事情。即便是到了这种万分危机的时刻,皇家供奉也大可袖手旁观。
一则是要维持自己陆地神仙的威仪,二则是护住皇家的脸面。什么事都要供奉出手,岂不是说皇家养的其余人都是酒囊饭袋吗?
然则此时不同以往,大军是被周穆宣布置在了城外,即便是调兵前来,等大部队开到西四牌楼,周贤他们可能早就不见了身影。再者周玉嫃当真是好手段,若非是陆地神仙动手,怕是压他不住。
眼瞧着岑老从棚下跃出,抬手要拍向周玉嫃的肩头,周贤心都凉了,紧咬牙关瞪着那个方向。
为什么他先前不肯走?因为他知道自己走不了。炼虚合道的修士和摸到这个境界门槛的大修比较起来,可说是云泥之别。见识过岑秋风手段的周贤太知道为什么炼虚合道会被成为陆地神仙了——在此之前,都是凡人!
周玉嫃无论如何,不可能是岑老的对手。岑老制服周玉嫃,不会用超过一招。到时候自己跟着这位大修能跑多远?十数步罢了,于岑老来说追上他们不过是一个呼吸的事情。对于周玉嫃带着自己的私军舍身来救,周贤很感动,但理智告诉他,这无异于羊入虎口,乃是飞蛾扑火之举。
周玉嫃面对着岑老这一掌,不闪不避,反倒是轻笑了一声。岑老听得这一声笑,浑身上下的汗毛都炸起来了。倒不是因为周玉嫃如何,而是因为他身侧袭来了一个红皮葫芦。
这葫芦就和寻常的酒葫芦别无二致,却是携风带雷,呼啸来,若有千钧之力。岑老匆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