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云涌,诡谲异常。天启连破十城一路北下,势如破竹,消息传来时,传信的士兵从马上摔下来,连滚带爬的面圣,在场的人都风声鹤唳,议论纷纷,无不为前途担忧。
她待在营帐内,平复着心情,一日之间生死存亡,就因为皇帝的猜忌多疑,她险些被火祭。
这个世界上最不可信的是人心,最不可直视的也是人心。
萧珞看着帐外马蹄过后扬起的尘土,不切实际的迷离困惑。想不明白,为什么生死攸关之际,夏心悠还要拖她下水,她怀孕了,赫连烨泽不但不救甚至上言火祭,一个想要杀她的人,为什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生命,临了还帮他。
人命果真是最不值钱的,在他们眼里最起码是这么认为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她觉得夏心悠是悲哀的,为了他燃烧了自己照亮了别人,而那个人却视若无睹,觉得她无关紧要。
此刻她无比忧郁,第一次真切的感受到命运不被自己掌握的恐惧,还有从未有过的对生命的紧张。幸好巫咸没有说什么,赫连烨泽的脸拧成了泥巴,干瘪瘪的,鹰一样的眼睛凝视着她,有种万事已在掌握中,还是被人找了缝隙,失败的挫败感。
营帐外一群贵族家眷闲聊的嬉笑声闯入她的耳朵,其中一个声音轻盈,欢笑声朗朗,柳染进府许久,她们两个没有什么交情,但今日她却在皇帝面前帮她说了好话。
赫连烨泽在一旁煽风点火,把荧惑的事想尽办法往蘭岐王府身上推,夏心悠已经处决,灾祸已然消除,他还是不死心的对王府泼脏水,皇上也了解他的为人,但是在场的人半数依靠赫连烨泽,他也就是趁势打击。
只有赫连烨青在替她辩解,众口悠悠,自然不相信。偏就此时,柳染带头与画溪苑的几位御前求情,还说了之前夏心悠兴风作浪的一些事,当然最后再说都是王妃不计前嫌,宽宏大度,但没想到她恩将仇报,府中人都可以证明,接着就是替她抱不平的呼声。
耳边的声音渐渐远了,她回过神,越发的不理解柳染这么做用意在哪?她肯定这个女人不简单,虽然在彼此见第一面的时候就没变过对她的看法,现在是只增不减。
夏心悠用药赫连烨青一事是她领的路,萧珞清楚这就是故意安排她看到的,之后顺理成章揭露夏心悠怀孕的事,她的目的是什么?难道她觉得是赫连烨青会杀了她?不对,难道是发现夏心悠与赫连烨泽的关系?一定是,那对她有什么好处?难道只是为了少一个跟自己竞争的人,说不通呀?
她扶额冥思,怎么会突然出现荧惑一事,是天意还是人为,她想的头疼。
……
围猎提前结束,受了天启攻城掠地的影响,赫连烨宸做的这个皇帝有些不稳。
独孤渊世人皆知其残忍有余仁爱不足,称之为人屠,活埋,坑杀,焚烧,甚至活劈,放下武器的士兵无一存活,沦陷的城中百姓也是苦不堪言。
前线战况再一次送到时,慕容寒夜率领的将士已经退守涵口关,这已经是逼近楚魏的最后一道防线了。
……
朝堂上分了两个阵营,赫连烨青主张议和谈判,和平解决;赫连烨泽带领的一干老臣则同意抵抗,跟天启好好的打一仗。目前的困局,不是打不打的问题,而是打仗的兵源从哪来?赫连烨泽主张屋里,但是手里掌握的半数军权不可能让出。分属的两派各怀心思。
“可以联合狄戎一起对抗天启。”
“三军已经退守涵口,独孤渊步步紧逼,此时与狄戎联盟怕他不肯。”
“之前攻打南梁就……”
“好了。”皇上听不下去这群人吵闹不出个结果。他当然知道新承继大统,仗还没怎么打就损兵折将,伤亡惨重,城中百姓已经开始有了怨言,既然打不得,那就只有议和。又考虑到此时天启正处优势,担心不肯同意,倒不如找个第三方作见证,这是最稳妥的方案。
“众爱卿可有好想法?”
赫连烨青:“臣以为可通过狄戎为中间方,见证天启与楚魏的议和,一来有了见证天启不至于疑心猜忌,二来天启也会顾及颜面,避免非议必须来。”
周围的人互相看看,彼此点点头,对他的提议很赞同,只有赫连烨泽始终像是个局外人,看着他们上谏,他已经表明立场,主战但是要人没有,不会提供一兵一卒。此时他看着面前这个曾经一度被自己忽略的弟弟,像极了一个勇敢与智谋并存的人。
皇上没想到赫连烨青会和自己的想法一致,如此一来,议和谈判顺理成章。
散朝后,有大臣到他身边奉承,夸赞。见风使舵是最常见的事,他都只是谦虚低调的笑笑,没有什么言语。刚才皇上不仅肯定了他的方案,甚至连三国商谈的筹划安排一系列事情都交给他来筹办。
一个人的能力是隐藏不住的,拥有极致的才华,虽然出众,但不是所有人都以赏识的眼睛看待。身处乱世,锋芒毕露无不是引火烧身,他沉浮多年,韬光养晦,本无心参政,如今也不得不卷入朝堂的纷争,或许日后的权利争夺也是不可避免的。
他只顾思索着,已然出了神,未经过林荫却迎来一个暗影,他抬头的同时,赫连烨泽那张冷峻的脸真真实实的出现在面前。
“大哥。”他看到只有他一个,还是用了家人的称呼。朝堂上分辨,他们各执一词,各属一派。也许用对手来形容他们远比兄弟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