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台大人家的小姐来了?
季善与李娘子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想到了昨日的事。
李娘子的脸霎时白了,他们家也就一寻常的小商户,平日里几时与府台大人家那样真正的大户人家打过交道,也就只有昨日的意外了。
可昨儿她根本没来得及上前去要赔偿,也不能确定那马车上的人就是府台大人家的小姐,那这会儿府台大人家的小姐特地找来沈娘子家,还会是因为什么呢?
季善倒还不至于霎时色变,心却也提了起来,与杨嫂子道:“不管怎么说,来者都是客,就有劳杨嫂子将人好生请进来吧。”
不管那位小姐是来干什么的,都得见了人后,才知道,实在犯不着现在就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何况她们又没错,就更犯不着心虚害怕了。
不过从昨儿事发到现在,十二个时辰都不到,府台大人家的人当时也根本没见到她和李娘子母女,周围的人亦都是素不相识,却这么快便直接找上了门来,还真是有钱有权好办事呢!
杨嫂子闻言,忙应了一声:“好,我这就去。”,转身又小跑了出去。
季善这才撑着站起来,也慢慢迎到了屋外去,李娘子见状,忙有样学样跟在了后面。
很快便见杨嫂子引了个一身红衣,五官姣好明丽,头上只戴了个珍珠发箍,脸上也粉黛未施,却令人见之忘俗的高挑女子进来,在她身后,还跟了两个同样高挑,颇为英气的丫鬟。
季善就欠身福了一福,“府台小姐大驾光临,民……”
想自称‘民妇’,到底没能说出口,还是自称了‘我’,“我却因行动不便,未能亲迎到门外,实在失礼,还请千万见谅。”
高挑女子仔细看了季善片刻,方笑道:“沈娘子实在言重了,都是因为我,才害得沈娘子受伤、行动不便的,就算失礼,那也是我失礼,该我请你见谅才是。”
顿了顿,“我们能屋里去坐着说话吗,也省得你辛苦。”
季善见她性子爽利,笑着点了点头:“小姐请。”
待大家都进了屋,分宾主坐下,杨嫂子上了茶来后,季善方笑着问府台小姐道:“不知小姐今日光临寒舍,所为何事?还请明示。”
府台小姐瞧着性子再爽利,到底大家才第一次见面,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先开门见山弄清楚了她来意的好。
府台小姐见问,怔了一下,才笑道:“原来沈娘子也是个爽利人,我瞧你生得这么娇美单弱,还以为……,倒不想竟这般的利索爽快,真是太好了,那我就直说了啊。我是来为昨儿的事,向你道歉的,都是我家马儿受惊,一时控制不住,才会害你为救人受了伤,偏昨儿事出紧急,我又后怕又气急,只想着要回去……总归,因为我的原因,没能及时向你道歉赔偿,心里实在过意不去。这才会事后一让人打听清楚昨儿救人的是沈娘子,便不请自来的贸然登了门,还请千万见谅。”
季善颇有些意外。
既为府台小姐性子原来是真的爽利,更为她亲自登门道歉之举。
以她的身份,就算昨儿给那么多人造成了直接间接的损坏却一句话都没有,更别提赔偿,便扬长而去的确有些过分,只要事后她能想着打发了下人去给人道歉赔礼,已经是难得了,毕竟在阶级社会里,她女凭父贵,生来便比普通百姓尊贵是铁一般的事实。
却不想,她竟还肯屈尊亲自登门道歉,光凭这一点,便由不得季善不霎时对她生出满满的好感来了。
季善因笑道:“小姐客气了,昨儿的事任谁都看得出只是一场意外,既是意外,便充满了不可控性,也是任何人都不想的,如何能怪得小姐?至于事后,任谁才惊了马,在马车里被颠得七晕八素的,都免不得惊魂未定,一时顾不上旁的也是有的……”
话没说完,想到一个问题,笑容变得勉强起来。
府台小姐显然只登了她家的门,不然李娘子不会一听得她来就吓住了,她也不会李娘子人都在眼前,也不知道李娘子就是昨儿受惊最大的小姑娘的母亲了。
可明明昨儿的意外,李娘子母女才是受惊最大,损失最大的……
还有那些个被殃及了的摊贩们,他们一样也或多或少损失了,府台小姐可曾想过要赔偿他们?
所以千金小姐纡尊降贵来这一趟,有没有可能只是因为沈恒好歹是个秀才,虽现在与府台大人相比犹如天壤,未来会如何,却没人能预知,自然得“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了?
再就是府台大人的官声好像是真不错,多少也得顾忌补救,走一走过场才是。
季善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道:“小姐是尊贵人儿,能有这个心,能想到打发下人跑一趟,我觉着就已经极难得了,何况小姐还亲临了,就更难得了。只不知,小姐是只来了我们家,还是打算……,若您只来了我们家,我这心里就更过意不去了。”
府台小姐偏头一笑,“昨儿道路两旁那么多摊贩都被殃及了,要我一家一家的去登门道歉赔偿肯定不现实,一我没那个时间,二我若亲自去了,那些摊贩都得吓一跳,反倒极有可能一文钱的赔偿都不会要。所以我只打发了管家去,还都是双倍赔偿,想来这会儿那些摊贩都已拿到钱了。”
顿了顿,又道:“只有你家和昨儿被吓到那个小女孩儿家,我亲自来了。方才来你家之前,我便先去了那孩子家,只他们家大人都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