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中的魂妖们放肆地攻击着已然失去反抗能力的晏心,甚至有几只格外坏心眼地扬起地上的尘沙去迷他的眼睛。晏心听见少年不安地呼喊声,鼓足了力气尽量大声地回应道:“泊隅,我没事。你别喊了,小心吸了瘴气进去。”
顾海与苏子这才惊讶地意识到,那个佩着长天的少年剑客居然是他们看上去手无缚鸡之力的医术课老师谢泊隅。
眼看着自己面前的魂妖越来越少,而晏心的回应声也愈发虚弱,谢泊隅终于不再相信对方口中的没事两个字。他又斩了面前最后两只魂妖,将长天收回鞘内,伸出双手开始不停地摸索,口中也不断喊着晏心的名字。
终于,谢泊隅感觉自己像是踢到了什么,再一看魂妖的数量也比先前那处多了许多。他又一次拔出长天,待魂妖被驱赶地差不多便赶紧蹲下身。因瘴气实在太重,他直到将脸几乎凑到晏心的鼻尖方才看清,身前的少年从口中不断吐出发黑的血液,半张脸被染得怎么都擦不干净,谢泊隅将他小心地扶起来,颤抖着说道:“没事的没事的!药!药还在我这里,你等着,我找找!我马上就找出来!”他说着便腾出一只手探向腰间本应挂着乾坤袋的位置,而此刻那里却空空如也。
谢泊隅不敢相信地沿着腰摸了一圈,终是惊恐地接受了他把药给弄丢了这个事实,他于是扶着晏心又一次躺下,口中不知是在安慰对方还是安慰自己般喃喃着:“我去找!我马上就能找到!你等着我,千万别闭眼!”像是不愿谢泊隅离开一般,晏心用尽力气握住谢泊隅的食指,可对方却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食指抽了出去,任凭晏心的手重重垂在地上。
负剑的少年卑微地跪在满是沙尘的地上不停摸索,眼泪在他身下砸出一个个深浅不一的小圆坑,他一边摸索一边不停喊着晏心两个字。谢泊隅刻意分出神来留意对方的回应,几回虚弱地应声后,只听一声闷哼,接着便是ròu_tǐ重重砸在门板上的巨响,谢泊隅赶忙扑回他放下晏心的位置,那里却已然没了他要找的人。
头顶的魂妖不断发出嘲讽般地尖啸,谢泊隅再也没有听到过晏心的回应,他仍不停唤着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名字,直到它变得绕口也没有停下。永恒真神
虽在谢泊隅的故事中经历良多,可外面倒似乎还未过去多久。叶晚池见三人回了魂,搁下手中的笔苦笑着叹了句:“情字伤人呀。”若是顾海与苏子还未曾进过谢泊隅的故事,他们也许会觉得这几个字莫名其妙,可现在,他们实在想不出除了沉默以外更好的回答。
良久,趁着夏怀若还未翻到下一段故事,顾海小心翼翼地问到:“师姐,谢先生就是从那以后弃了长天剑的吗?”因不知在问谁,夏怀若仍旧埋头翻着册子并未作答,于是叶晚池接到:“不是,不过我们在找到后面的故事之前也是这么认为的。”言罢,她思忖了片刻,又补充道:“一个人在一生中总会不断遇到新的人与事,改变了许多次之后才会是你们现在看到的样子。说的简单点,也许也算是一种成长?”大概是叶晚池自己也没搞明白,于是她用了一个略带些疑问的语气来结束自己的回答。
顾海与苏子虽未听的太明白,倒也装模作样地哦了两声。恰巧此时夏怀若找到了第二段故事的开头,三人于是再度告别了叶晚池,手拉手回到了阵中。
第二次见到的谢泊隅与先前那个鲜衣怒马的少年剑客不同,他穿了一身与晏心一样的霁青色衣衫,背着那把刻着独活花的长天剑站在蓬莱岛的天水渡口上,日头已渐西沉,他就那么迎着落霞静静站着,远远看上去并不像是个世家公子,倒全然一副云游修士的做派。
顾海注意到谢泊隅背在身后的手上握着一把玉笛,上方坠着块晏氏的紫玉,若是他没有猜错,那也许就是上一个故事中谢泊隅与晏心提到的秋水。像是心有灵犀一般,苏子恰好在此时吟了一句:“长天秋水,孤鹜落霞。”他叹了口气,又接着说:“明明是这么美的景致,到底还是被他衬出了些寂寥。”末了,他又像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人设般补了一句:“唉,真惨。”仅用三个字,就惹得顾海与夏怀若二人对他翻了四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