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子出世十五天时,国公府迎来了一位稀客。
圣上身边的大公公,邓公公即是。
老国公上了年纪之后鲜少在宫中走动,近些年又因为身子原因,他更是一年都没有到宫中走动一次,年轻时候的他虽然功勋卓著,但而今他也仅是个只有爵位而无实权的老人而已,即便宫中有事相告,也不会是邓公公亲自前来。
眼下邓公公到府,怎能不说是稀客?
已经许久没有迎客的老国公亲自接待了他。
诚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如邓公公这般的大公公更不可能只是为了关切老国公的身体而来,一番客套下来,只听他笑吟吟地问老国公道:“老国公,敢问大小姐可在府中?”
“含玉?”老国公为人和善,寻日里小事上并无太大讲究,说话自也不会一板一眼,他稍有吃惊后笑呵呵问邓公公道,“感情邓公公到老夫府上来是为了找我含玉啊?”
“自也是因圣上挂念老国公的身子而来。”邓公公也笑呵呵道。
这话里的真假老国公自辨得出,也不多说,只又问道:“不知邓公公找我含玉所为何事啊?”
“是这样的。”邓公公朝老国公躬了躬身,恭敬道,“冬至宫宴之时,德妃娘娘受了些惊,险有性命之危,是温大小姐和太医署一位女医一同救下了娘娘和小皇子性命,而今小皇子安康,德妃娘娘也恢复得甚好,陛下特让奴才来请大小姐到宫里走一趟,道是要亲自谢一谢大小姐。”
“含玉救了德妃娘娘和小皇子的性命!?”老国公一副震惊模样。
“大小姐没有与老国公说么?”邓公公也有些惊讶。
老国公心中顿时来了气,含玉这混孩子不和他说也罢,竟然连青葵那个丫头也没有老实和他汇报,这是欺负了他了不是?
不过,“可是圣上有赏?”
“这定是自然。”邓公公面上始终挂着不失恭敬的笑。
“这就进宫去?”
“自是愈快愈好,圣上还在等着。”
“紫苏!快去将大小姐找来!”老国公赶紧吩咐紫苏,却又在紫苏应声退下时拦住了她,低声叮嘱道,“给她打扮得漂亮点儿,别一副家里乱窜的模样去。”
紫苏笑着点头,退下了。
温含玉登上马车时,杜若怜也正从仅与国公府隔着一条宽街的左相府出来。
她看着温含玉,温含玉却是对她视而不见。
在看到跟在温含玉身后的邓公公时,她愣了一愣。
随在她身后的婢子兰儿瞧见邓公公时也是一脸震惊,使得她着急地与杜若怜低声道:“小姐,那是……邓公公?圣上请国公府小姐入宫?”
杜若怜不语,只见兰儿皱着眉,又低声道:“这些日子都在传德妃娘娘和小皇子的命是一个小小宫婢和国公府小姐所救,虽然国公府小姐当时只是在旁打下手,可依照圣上一直来对她的喜爱……”
忽然想到了什么,兰儿一脸惊色,急道:“莫非……圣上是当真要将她许给太子——”
兰儿话未说完,杜若怜便冷冷看了她一眼,兰儿的话倏地打住。
杜若怜国色天香的面上,神色难看。
*
圣上乔稷是在歆芳宫接见的温含玉,德妃在,夏良语也在。
温含玉在德妃身旁见到夏良语时不觉分毫惊讶,毕竟书上的设定本就是如此,倒是夏良语看到她时眼里是难掩的激动。
温含玉恭敬地行了礼后,乔稷看一眼自己身旁的椅子,笑着对她道:“含玉啊,过来坐。”
此时的乔稷没有在百官面前时的冷肃,倒像是个慈祥的长辈,脸上都是温和的笑。
或是说,在温含玉面前的他,一直来都是如此。
因为温家男儿为国而死的缘故,乔稷一直来都待温含玉尤为宽容,哪怕她容貌丑陋且痴傻愚钝。
“来让朕瞧瞧,含玉可是变漂亮了?”对于温含玉,乔稷心中是极为震惊的。
不仅是因为她从未展露过的医术,也因为她的容貌。
半月前歆芳宫前一见他险些认不出来她便罢,眼下这不过才过了半月,他觉得她好似比半月前更俏丽了。
德妃坐在乔稷另一侧身旁,也在笑吟吟地打量着温含玉。
确与原本的她判若两人,不仅是容貌,还有气质。
从前的温含玉不仅容貌丑陋,头脑更是痴愚,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乖巧守礼,但她那双眼经阅人无数的人一看便能知她所谓的乖巧不过都是痴愚罢了。
而眼前的这个温含玉,不仅花颜月貌亭亭玉立,那一双眼,更是晶莹明澈,绝非痴傻之人当有的眼。
在她身上,可是发生了什么?
莫不成真是为了太子而让自己彻底改变?
不过,这都与她无干系。
“听闻良语道那日是你帮着她一道救了本宫及小皇子的性命,本宫这些日子总想要见一见你,奈何本宫这身子实在由不得己。”德妃吟吟笑着,哪怕身子仍有些虚,她依旧是温婉大方的模样,“今日终是好了些,正好皇上也有要召见你之心,本宫便与皇上一道儿见见你,好当面与你道声谢。”
夏良语闻着德妃的话,双手隐隐颤抖,掌心有冷汗沁出。
她怕。
怕温含玉会出尔反尔在皇上与德妃的面前揭穿她,哪怕这个谎言一开始就是温含玉自己当着众人面言明的。
“娘娘言重了,含玉不敢当。”温含玉却是不慌不忙,冷静如常。
她说过的话,从未想过要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