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户关得严严实实,若非乔越进来时将屋门打开了,整间屋子的门窗关严得好似外边的天是寒冬腊月般,一丝风也不透。
春雨虽凉,却也不再像深冬的风那般锋利割人。
畏寒的她当不会再畏这春日的冰凉才是,却为何……
要躲在桌下?
温含玉性子冷,不爱笑,说话行事不会拐弯抹角,在所有人眼中,她不弱于男子,更不会畏惧什么。
可她现在却是一副畏惧着什么的模样。
若非心有畏惧,向来天地无畏的她又怎会躲在这桌下?
只见温含玉屈膝坐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自己的双膝,下巴搭在膝盖上,只抬着眼来看躬下身找她的乔越,一副怯怯的模样。
此时此刻的她看起来就好像一只……胆小的兔子,怯生生的,呆在桌下动也不敢动。
“阮阮这是……怎么了?”从未见过她这般模样的乔越心疼又紧张,“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他对她避而不见的这些日子里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让她如此害怕?
秦斌还说没什么事,这还叫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温含玉摇摇头,显然并不愿意多说,“阿越你要是没事就出去吧,帮我把门关严实了就行。”
乔越自是不会走。
他怎能在这时候走?
“阮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告诉我可好?”乔越将身子更躬下些,以便能将桌底的她瞧得更清。
温含玉还是摇摇头,“我说了没什么事,你走吧。”
乔越默了默,并未离开,而是朝圆桌更靠近些,而后他抬起双手,扶住桌沿。
就在温含玉想着他这是要做什么时,只见他竟是撑着桌沿……将他整个人从轮椅里撑了起来!
只是刹那,便见失去轮椅依托的他跌跪在地,就正正跌在温含玉的面前。
温含玉蓦地一怔。
因为她看得出乔越并非无意,而是故意为之。
他是故意让自己跪坐在地,跪坐在她面前。
“你这是干什么?”温含玉盯着他,皱起了眉心。
乔越神色柔和,平静道:“阮阮既不愿意出来,那我便在这儿陪着阮阮。”
“我不用你陪。”温含玉将眉心皱得更紧。
乔越不做声,只默默跪坐着。
因他方才进屋来时未关门的缘故,有风带着雨从打开的屋门涌进来,吹熄了屋中桌上燃着的唯一一支烛灯。
屋子瞬间陷入黑暗。
就在屋子被黑暗吞没的一瞬间,一道银白的电光划破墨般的苍穹,仿佛要将天空撕裂。
电光映在窗户纸上,透过薄薄的窗户纸将漆黑的屋子映亮。抗战观察者
所有人都认为冷血无情的她无所畏惧。
所以,没有人知道她也有害怕的事情,就像没有人知道她还有一个名字叫做“阮阮”一样。
也所以,日子从进入二月开始,她就不愿意长时间出现在人前。
下雨的春天随时都有可能响起一记惊雷,尤其是晨日与夜里。
要不是因为她答应过医官们要教他们医术,她根本连这个屋门都不会出。
无论何时,她都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她害怕电闪雷鸣。
可为什么她没有像把秦斌他们撵走那样将阿越也撵走?
又为什么她不怕阿越知道她害怕雷电的事?
她不知道,就像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如此害怕雷电一样。
温含玉已然害怕得连话都说不出,只一个劲地乔越怀里缩。
如今身残体弱的胸膛既不宽厚也不硬朗,可不知为何,她总觉他胸膛的温暖能让她觉得没那么害怕。
还有他温柔的拥抱和声音。
一直以来,电光撕裂夜空、雷声轰鸣天地的时候她都是独自一人,独自一人缩在冰冷的角落里。
这是第一次,电闪雷鸣时有人在她身边。
“阮阮莫怕,有我在,我陪着你。”乔越一手环着她的肩,一手轻轻抚着她的背,只愿自己能为她将恐惧驱散。
他就这般拥着她坐在冰冷的地上良久,在她耳畔反复地道着温柔的话。
不知时辰过了多久,直到电光与雷鸣不再袭来,直到屋外只能听到淅淅沥沥的雨声,温含玉仍死死捂着耳朵瑟缩在乔越怀里,颤抖着,动也不敢动。
“阮阮,没事了,没有雷鸣了,不用怕了。”乔越轻轻拍着温含玉的背,柔声与她道。
谁知她连头也不抬,依旧摇头。
乔越又再与她道了几遍,她还是将脸埋在他胸膛,不敢睁眼,更不敢把双手从耳朵上拿开。
乔越默了默,将手从她肩上背上拿开,转为轻覆在她捂着耳朵的双手手背上,将她的双手从死死捂着的耳朵上轻轻拿开,一边柔声解释道:“没有了雷鸣了,阮阮莫怕,莫怕。”
不知是他双手太温暖,还是他的声音太温柔,温含玉没有再执意捂着耳,而是任他将她的双手从耳朵上慢慢拿开,她也是这时候才敢从他怀里将脸慢慢抬起。
“真的没有雷鸣了吗?”只见她眼角仍挂着泪痕,弯弯密密的睫毛亦是湿漉漉的,一副受了极大惊吓的楚楚可怜模样。
看她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似的湿漉漉的双眼,乔越想起她吃醉那也与他道过的那些话,令他只觉心疼,令他情不自禁抬起手轻柔地用指腹擦掉她眼角的泪痕,语气更是温柔,“没有了,阮阮放心。”
“那你这些天为什么都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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含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