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内瑟斯觉得很意外。
刚才的第一乐章用的是不算太快的快板,d小调,2/4拍,那么按照传统,第二乐章应该是慢板才对,可是他现在听到的却是d小调,3/8拍,极为活泼的快板,庞大的诙谐曲式。
“所以,是为了准确的表达内容而做出的调整吗?”内瑟斯默默的思索着:“目前听到的旋律明朗而振奋,充满了前进的动力,把第一乐章的紧张气息一扫而空,从内容和情绪上,这种衔接非常完美,可是……就要因此舍弃传统的谱曲惯例吗?”
“那么,在白看来,究竟是内容更重要,还是形式更重要呢?”内瑟斯继续想着:“他的老师是世界乐理第一人,可他似乎并不像施耐德先生那样看重完美的形式啊。”
第二乐章的旋律依然非常优美,在调动听众情绪方面的能力也极其强烈,这一部作品的演奏已经与前两部的档次完全不同,在刚才演奏《命运》和《贫穷》时,出场的都是世界之星的老团员们,除了海顿算是里面的世界顶级演奏家之外,其他的老团员其实还是隐隐要逊色一筹的。
可是现在,所有的位置上都已经是世界上最好的演奏家之一,当他们全情投入配合完美的展现本就经典的世界名曲时,那种强大的感染力简直是无与伦比的,哪怕你听不懂,仅仅只需要闭上眼睛随意感受,就已经是至高无上的美妙享受。
旋律在这一刻重新变得急促起来,预示着马上将有变故发生,内瑟斯从中听出了发自内心深处的隐隐不安,当他想要细听的时候,音乐停住,第二乐章完结。
“通常我们说,单一乐器的曲谱跟交响乐的曲谱比起来,就像是小品作与巨著的区别,然而现在我有种感受,普通的交响曲与白的这部《欢乐颂》比起来,也像是小品作与巨著的区别。”克里斯蒂安轻声道:“他写出了海量的音节和旋律,并且从形式和内容上都统一得非常好,几乎无懈可击,最重要的是,这曲子还很好听,从艺术价值上看,仅仅是目前的部分就并不输于《命运》,更何况我们是看过全谱的,后面两个乐章……还有那首赞美诗……”
“只看前两个乐章的话,是比不上《命运》的,当然,演奏的技巧方面要比《命运》更加复杂,”施耐德道:“毕竟《命运》是开创性的作品,尤其是那钢琴弹出来的不断重复的四个音节,在我看来简直就是那部作品的灵魂……这是连白自己都无法复制的经典元素。”
克里斯蒂安并没有反驳,因为《命运》中的四字短音,确实是他在古往今来所有曲谱中都从未见到过的。
第三乐章是内瑟斯意料之中的慢板,旋律平缓而柔媚,营造出宁静安详的氛围,似乎是在深入的思考和深度的抒情,这一部分的旋律其实很深刻,以至于听众们居然有种隐隐要沉浸在音乐里的奇妙感受。
还好这种气氛很快就被打破了,曲调开始灵动起来,充满了浪漫的气息,似乎是对前两个乐章的一种延续,在激烈的战斗之后,迎来了短暂的平静。
这时候内瑟斯听见了猛烈的号角声,他敏锐的意识到,既然有了变化,那应该是第三乐章要结束了。
内瑟斯看了下手表,发现已经快要到一个小时了,这部作品比想象中长很多,似乎有普通的两部交响曲那么长,然而他一直听到现在,却没有觉得半点冗长,相反,他自己都没意识到,居然不知不觉就过了这么久。
内瑟斯身躯微微停止,稍微扭动了一下腰,让自己的坐姿更加端正了一些。
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事实上,在听完了前面三个乐章之后,他几乎已经认定这是一部神作了。然而通常来说,对于所有的交响曲,第四乐章才是最重要的,也通常都是创作者写的最好、最投入感情的一个乐章。
前三个乐章已经是绝对的经典,那么第四乐章呢?
哪怕是怀着异样目的的内瑟斯,这时候也情不自禁的期待起来。
第四乐章究竟还要哪些惊艳的地方?
能否超越《命运》就要看这一部分了!
还有,舞台上坐着那么多人,可是自始至终在演奏的却只有一小部分,那么,剩下的那些人究竟是要干什么?
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拿着曲谱一样的东西,究竟在等待什么呢?
第四乐章才开始了一分钟,内瑟斯就忍不住又“咦”了一声。
他发现,这一部分居然并没有一上来就摆出一副要做总结和抒情的态度,相反,在这时候管乐器居然渐渐停了下来,舞台上传出了独属于器乐组的声音。
“纯粹的器乐演奏,这不是在总结,反而是在铺垫……前面三个乐章的铺垫,到这里融合成了痛苦的宣叹调,他在试图对前面所有的部分进行回忆和总结,听得让人惊心动魄。然而实际上他的态度是坚定果敢的,痛苦中始终有一丝坚强和抗争没有泯灭。”
“然而这样可不够啊……所有的交响乐都是要传递正能量的,第四乐章到这里为止的部分,在旋律和形式上都是无懈可击的,但是要说内容……这样可远远不够啊!这还远远不足以把前面长久铺垫出来的情绪都散发出来呢!”内瑟斯在这一刻眼睛很亮,他觉得自己大概抓到了白君文的一个超级破绽。
他再次低头看表,第四乐章进入的时间已经不短了,此时这部《白君文第五交响曲》的总时长已经正式超过了一个小时,他估计曲谱应该也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