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暮每天都要抽出所有空闲时间来陪颜华。
颜华只是平静的与他对话,因为虚弱,话语变得越来越缓慢。
每一次的对话,在萧暮听来都可受益终生。
就是她连坐都坐不住,想要挺直脊背,都会毫无征兆的向后跌到椅背上,一双眼再没了往日的神光时,她缓缓的低语,都是在对他的谆谆教导。
萧暮最近都很用功的在研读那些兵法,所以轻易就听懂了颜华姐现在交给他的,就是那些兵书里的精华内容。
很多他只能堪堪读懂,却很难快速参透其意的东西,到了颜华姐这里,只是简单举个例子,或者解释点直白一点儿,他一下子就能醍醐灌顶,领悟许多。
萧暮心疼的想要阻止颜华姐再教他。
颜华姐却只是用那双黑的纯净的眸光注视着他。
萧暮知道,颜华姐是放不下心,想要挤出更多的时间把没教完的东西都塞进他的脑袋瓜。
他现在这样厌学的情绪,是在辜负她的心意。
可他总是会冒出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比如颜华姐只要还没有教完他,就会一直都在。
比如颜华姐只要还能慢慢教导他,就能撑得久一点。
可他知道,那不过都是自己自欺欺人罢了。
他继续任性下去,只会让颜华姐对他失望。
萧暮的内心有多煎熬,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在一天天眼见着颜华姐慢慢凋零的日子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陪伴,就是将她教导的内容谨记在心。
直到有一天,她忽然面色红润、身姿轻盈的告诉他:“能教的就这么多,能学到多少就看你自己了。思行,以后的路要你一个人走了,不要向后看,不要走回头路。我,还有你叔父,一直都在,只是换了种形态陪着你而已。”
说着,她还向着院门的方向看了一眼:“他可是看着你呢,不许再哭鼻子,你可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
话语犹在耳边,那略带调侃的语气好似她未中毒之前。
萧暮顺着颜华姐的眸光看向了院门口,却是什么都没看见。
他才强颜欢笑着扯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颜华姐,你又打趣我,我哪里就那么爱哭鼻子了?”
一转头,刚刚还在轻快调侃他的人,已经如同一尊雕塑,僵直的身体表面爬满了冰霜。
萧暮瞳孔猛缩,伸手就想去触碰那冰封的身体。
然而他的指尖还没有碰到,那还靠在躺椅里的人儿就像是崩塌的沙堡,快速的化成了一堆白色的粉末。
不过几个眨眼间,萧暮的眼前就再也没了那翩跹的身影。
“不!!!”
“不要!”
“颜华姐!!!”
撕心裂肺的嘶吼哭喊声回荡在颜华的院中,萧暮慌乱的想要留住些什么,疯狂的去抓那些粉末。
那些如同骨灰的粉末带着刺骨的冰寒,阴冷如同阴气凝聚。
萧暮在接触到那个温度的时候,心就为之一颤再颤。
走了,她终是走了!
怎么可以这么突然?
怎么可以没有道别就离开?
萧暮全身紧绷着,俊逸的面容此时爬满了痛苦之色。
那无声却又撕心裂肺的痛哭,却无一人得见。
颜华的替身卡在萧暮眼前完成了中毒的最后一步,羁绊也就此被了结。
萧暮的后路也有颜华帮忙把过关,他的想法比他叔父更成熟稳妥。
不过,颜华没有立即离开,而是在萧暮最消沉的七天时间,默默守护了他七天七夜。
自己带大的崽,总要在他最脆弱的时候看护好才行。
萧暮给她置办了丧礼,直到头七过了才重新振作了起来。
虽然说她在这个世界的确死了吧。
但亲眼看见自己的棺材和牌位,再看到自己的衣冠冢,还真的是,心情好复杂啊。
这七天里,颜华默默收拾掉了前来暗杀萧暮的杀手,也替他挡了想要下毒的钉子下手。
七天的时间,颜华忙得脚不沾地,将整个将军府都给肃清了一遍。
确定了萧暮的安全,看着他拿起兵书,眼神坚定,颜华才放心的转身离开。
之前审问出来的一条线索,此时牵引着她再次回到了当初的山村。
她很奇怪,为什么原主的父母会选择这里,还有那只被埋起来的盒子。
重新回到这里,颜华是来寻找答案的,也是来寻找那个毒死她一条命的真凶的。
颜华半夜才抵达这里,就直接住到了后山的山洞中。
她再次拿出当初那首饰盒查看。
迎着满月的月光,颜华的眸光顿住,将一件件首饰都拿出来,透过月光挨个查看了一遍。
这一看,就看出了其中的端倪。
颜华双眸微眯,将首饰收拾好,起身离开了山村,直奔丰城。
到了丰城,颜华再次销声匿迹,她现如今的行踪再不会引人注意。
毕竟她已经是已死之人。
又是一个月圆之夜,山村忽然窜入一伙黑衣人,黑衣人见人就杀,很快屠了整个村子。
村里唯有牛家安然无恙,半夜依旧灯火通明。
黑衣人的头领进门时,大牛和牛婶子都被吓得不轻,纷纷向着牛叔身后躲。
“爹,爹!他是什么人?”
“当家的,救,救命啊!”
牛叔不耐烦的挣脱两人的钳制,迎向了黑衣人。
黑衣人看清了他的眼神,微微点头,一刀将牛婶砍翻在地。
大牛被这一下吓得不轻,当场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