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霜睡得正香,突然被一声大吼给震得弹了起来,还以为进了贼,结果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喊自己,声音万分焦急,银霜赶紧趿了鞋就冲出门。
“银霜,你手上有么子蛊?快,想办法将蛊下到你二哥身上,最好放到脑后颈颅的地方。”
伍三思头都不抬,抓着毛珌琫的手把脉。
刚才还好好的人转眼脉息已经又弱又乱,隐隐有趋停的趋势,何洛撩起师弟眼皮,快速道:“师父,师弟的眼瞳有点儿散了……”
“再看他嘴唇牙齿。”
何洛依言去掰毛珌琫的嘴,手接触到师弟的脸何洛顿了一下,忽的凑近过去,像是要把眼睛粘到毛珌琫皮肤上去般。
银霜捧着自己的水仙下楼来,她不晓得发生了么子事,但看三叔他们一身狼狈,二哥在灯下仿佛一个死人般,银霜心头就跳得厉害,这下来看到大哥凑得那么近,不由得急问:“三叔,大哥,二哥他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
她一出声惊醒了何洛,他抬起头喊师父:“师父,师弟脸上……”
伍三思顺声看去,不由得惊站起身将大徒弟推开。
他二人错身时让开大片的空隙,倒叫娇娇小小的银霜凑近了看得仔细,灯光里,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做梦还没醒,二哥的脸上好像长出了一层细细的毛。
银霜吓得吸了一口冷气,二哥变得好可怕。
她上前就将水仙往毛珌琫身上凑,两只可爱的青翠小蚜蛊顺着叶子爬上了毛珌琫鼻子,而翠玉似的叶片一接触到毛珌琫的脸,尖端开始变黑,从叶尖黑色如同贪婪的蛇一样迅速席卷向叶茎与其他花叶。银霜被这变故吓了一大跳,发现自己的蚜蛊竟然都停在了二哥的人中上变成两个小黑点不动弹了。
“三叔,蛊没用!二哥身上的毒太厉害,怕是要找尸蛊才见效!”
银霜赶紧汇报,随着水仙变黑,原本带有植物清香的味道摇身一变变成了腥臭,银霜喊完了头晕目眩,心头难受得不得了,想忍便咬紧了牙,将水仙丢出门户大开的屋子,结果胸口一痛,一股腥甜冲上喉咙。
她这话一出,何洛急得差点儿将她抓到面前来逼问了。
“尸蛊?我去找!”
何洛说着就往外跑,伍三思怒喝道:“回来!”
来字音还未落,伍三思双手猛的一张一合,大敞的门扉哐的发出巨响在何洛面前紧紧的合上了。
“你师弟毒入肺腑心脏,便是你认得那样的蛊师能求来尸蛊也赶不上。”
“师父!难道就这样看着师弟他!叶公馆的血芝……对!血芝!那里的血芝一定能救他!我去取!”
“来不及了!”
闻言何洛猛的回头瞪向自己师父。
他晓得师父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的,都是理智的,可他不肯相信老跟自己斗嘴、甩自己“你好蠢”眼神、跟自己一起偷师父铜板买烧鸡、又成天看不顺眼找碴打架的师弟真的会没得救。他不信,他觉得还有那么一丝希望,他并不想放弃!
银霜捂着胸口坐在长凳上,伍三思叹了口气,看着何洛道:“银霜受了反噬,你先送她上楼休息,拿参片泡水喝。”
说着别过脸,看着静静的躺着如同睡着了的二徒弟,人忽然沉静下来,脸还是那个少年的脸,可眼神带着一点挣扎,又变成坚毅,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幽黑的眼瞳闪动着光芒。
“……别担心,他这么蠢,为师还莫把他教出师,哪会让他死。”
“上去吧,好好照看好银霜。
银霜你好好休息。”
“不,三叔,我没事!我再试试其他的蛊!肯定有一种会有用的!三叔,你给我机会!二哥也能帮忙的,三叔你别赶我们走,我们真的能帮忙的,我们要和二哥在一块!”
何洛看着师父与脸上脖子上、手上的黑毛越长越多的师弟,再看看强撑着坐在桌子边脸色苍白的小姑娘,他想说他不,然而眼神落在银霜嘴边那一丝流下来的血丝上,焦急难受又绝望的心忽然就刺痛了。
银霜不肯走,站起来抠住了桌子边,养得白嫩的手紧紧的绷着,骨节处都泛起了白。
她说完又去看站在门口的大哥。
他跟二哥总是被三叔骂,但他和二哥对自己很好,下工了总给自己带些小零嘴,甚至学着照顾自己帮自己绑头发、洗衣,教自己读书写字认古玩,屋里有大哥,有二哥吵吵闹闹,银霜总觉得他们是自己真正的哥,这个屋,是她真正的家。
然而现在,大哥站在那里一身的狼狈,满眼的血丝,背仍然那样挺,可她总觉得大哥快要站不住了,他站在那里,明明没有哭,可她觉得大哥就是在哭……
银霜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躺在床上的二哥,她的眼睛酸酸胀胀,她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便低下头去将脑袋埋在手臂里,将忍不住的眼泪在衣服上擦了擦,这才抬起头来看向三叔。
刚才焦急失态的三叔仿佛银霜见到的昙花一现,现在的他坐在那儿沉着又平静,两人视线一对上,银霜几乎感觉到幽光里的黑瞳产生了一股巨大的吸力,似乎要把自己吸进去坠入深渊。
她张着嘴,忽然就忘记了自己要讲么子。
伍三思见她不出声,便再次看向站在门口用僵硬挺直的身姿来表达抗拒的大徒弟。
好一会儿,伍三思别过眼:“算了,不想走就别走吧。呆会儿不管发生么子事,你们两个都给我闭紧嘴不要出声,也不要动,一定要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