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吃了饭,师徒三个去长盛上工,关大先生晚上没等到人,这一早早早就来了店里等着,见到三人客气打过招呼,随后笑道:“原来的地方小,既然伍师傅与毛师傅来了,怎么能委屈在那个小仓库做事,你们这边请,这边是新辟出来的修复院,院子不大,但一人一间,几位师傅看行不行。”
关大先生亲自领路,聂璇在一侧作陪,带着几人穿过后堂,到了与原来何洛住的小院子不远的另一处,这院子外头的巡逻队人数更多,显然也更严格,关大先生给他们做了介绍认了脸熟这才进去院里。
这个院的房间采光都很好,还各有两个伙计给使唤跑腿,里头炭烧得热腾腾的也舒服,规格显然比原来不知提高多少,当然,里头摆着的物件儿箱子也相对比原来要多,每个人都有份单子,上边对照着箱子上的记号写了几号是什么物件,规矩显然也比原来要严格很多。
“活是多了些,”关大先生很是亲切,斯文的面容看起来还有一丝不好意思。“实在是没办法,最近收了一批货,店里的师傅又少,只能劳烦几位多辛苦些,工钱之外再另加奖金二十块大洋一件。”
伍三思点点头,笑道:“大先生慷慨,伍某代小徒一并先谢过大先生了。”
他态度好,关大先生放下心来,心想着人既然到了自己铺子,就不能急,改天再寻个由头请他个呷饭,最好是想办法能巧遇上唐四爷。
不过这事还得琢磨,关大先生不动声色的按下心里的想法,临走了和颜悦色的训聂璇:“阿璇,你可要好好跟着何师傅学手艺,有么子不懂的多请教,另外伍师傅是长辈,你既然给何师傅当学徒,就要懂尊师重道,尊一声师祖。”
聂璇嗯的应下,看向伍三思。
这年轻人她是头回看到,好奇得很,个子并不高,就比自己高一点,人也瘦,长得眉清目秀,但看着脸比自己还要岁数小,要她张口喊师祖,她还真喊不出口。
就在她犹豫的当口,这个脸嫩的年轻人先笑了:“不必不必,聂小姐看着可比我年轻呢,叫我一声伍师傅我都惭愧不敢当。再说了,我们师门择徒为男,聂小姐这么漂亮,身份也好,我们门派就是乡下泥腿子臭汉子,没得污了聂小姐声名,实在是当不得,当不得。”
他说话又谦虚,还深情并茂,听得人心里舒服,下意识就跟着他话头往下想,哎哟,这么年轻漂亮的女孩子拜到只有汉子的门下,这身份嘛,一个贵家小姐,三个乡下穷山野的,怎么看都哪不配啊,确实委屈人家小姐,而且汉子多,小姐才一个,外头人听了,还不知道心里怎么龌龊的想法呢。
关大先生的笑容微微不为人查的滞了滞,马上满脸的恍然。
“是我的唐突了,这择徒也得看资质,品性,要考验,过不了这些关,哪能冒冒然拜师,伍师傅,何师傅,真是对不住啊。”
他一番话说完,又满脸歉意的看向聂璇:“阿璇,是舅舅嘴快唐突了,你好好学,要是有那天份,又想坚持修复这个行业,想怎么做,舅舅都支持。就是现在你是自己选的这个路子,可得好好跟着何师傅学着些,别三天打渔两天晒网,要那样,舅舅就不给面子,让你从这里离开了。”
聂璇赶紧点头:“舅舅放心,我知道的。”
又看向那师徒三人,逐一喊过去:“伍师傅,何师傅,毛师傅,你们就当我是个来打杂跑腿的,放心,我绝对不给你们添麻烦。”
毛珌琫伸手不为人觉的在何洛背后用力一推,把他推出来顶缸。何洛身不由己的迈出一步,只好脸上挂笑,说道:“哪里的话,聂小姐做事很仔细的。”
“走,我带你过去看下今天开始修复哪件东西。”
他迈开步,跟关大先生打声招呼道:“大先生,那我先过去做事了。”
他一走,聂璇也跟几人道句再见跟了上去,毛珌琫不爱说话,只冲关大先生点点头就走了,关大先生便在最后又亲切的跟伍师傅道了个别才走人。
等人走完了,伍三思转过身看着桌边堆放的木箱子,嘴角的笑浅了很多。
常师傅也搬到了这个院子里来了,中午呷饭,在院子正中的那间堂屋,关大先生特意给他们在后头弄了个小厨房,饭菜端上来还是热腾腾的,何洛给常师傅做了介绍,常师傅倒是意外的打量着伍三思,说:“还真看不出来,伍师傅这么年轻,居然是何师傅的师父。何师傅手艺好,名师才能出高徒,伍师傅,幸会幸会,以后一起共事,有机会我常某要找伍师傅多讨教讨教。”
他年纪长但性子显得耿直,反而并不让人觉得傲慢或咄咄咄逼人,伍三思笑着应了,围着桌子坐下,因为有聂璇这个年轻的女孩子在,这群大男人聊天都只就着修复的手法和思路,看着气氛热烈,但每人都感觉有点束手束脚的不自然。
聂璇显然也晓得是自己的存在使得众人不自在,等吃完饭回了房间,她微微不高兴,人也沉默了很多,没得以往开朗的模样。
何洛专注着做事,全然没有注意到身边这位大小姐的不对劲,聂璇还想着何师傅发现了来问几句,结果等了一下午,何师傅就跟掉到他面前的那个唐代灰陶加彩仕女俑里头了,根本看都没看过自己一眼。
聂璇虽然从小丧父失母,可一直是被关大先生捧在手里养着的,哪里受过这样的冷落?她那个气啊,也不知怎的,莫名就觉得委